時至深夜，萬籁俱寂。

烏黑的夜幕低垂，遮蓋住城市上空的微弱星光。

孟可一到家沒過多久，便陷入沉睡。

直到半夜被渴醒，她打着哈欠摸黑下了床，才發現禾朝不在房間。

整個家裡，隻有廚房的燈，還奇異地亮着。

孟可一的手害怕地緊貼在卧室門邊，聽着從裡面傳來的“嘭嘭”聲愈發清響。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慢慢接近，屏住呼吸擡眼一看，就瞧見禾朝面無表情地拿着刀，一刀一刀地砍在砧闆上還帶血的排骨上。

“不至于吧。”孟可一皺着臉無可奈何。

禾朝瞬間洩力，肩膀下沉：“你說，他到底什麼意思？”

從商場回到家的這一路上，她滿腦子都是陸栗說過的話。

禾朝和陸栗難得能想到一起。

裴暮野既然得知陸栗的計謀卻沒拒絕，就說明他也有想要試探自己的想法。

隻是她實在猜不透，他想這麼做的緣由。

孟可一有些不耐煩：“我就說他一直喜歡你，你又不信。”

“可是”，禾朝對于過去發生的事，始終耿耿于懷，“他為什麼不說？”

孟可一歎着氣，語氣抑揚頓挫：“我又不是他，我怎麼知道？”

禾朝整個人，就像是霜打過的茄子般萎靡不振。

孟可一見她那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心底又有點兒愧疚，絞盡腦汁想出了些像樣的理由：“那......沒準是因為裴暮江呢？”

“裴暮江？為什麼？”禾朝輕眨着眼，俨然若有所思。

孟可一并沒有直接回答禾朝的問題，反問道：“說起這個我都忘記問你，我看高中你和裴暮野總是形影不離的，還以為你對他有意思，沒想到你後來會喜歡上裴暮江。”

有些事情，旁觀者不一定就看得清晰。

孟可一也不了解，在禾朝情感的轉換間，到底都發生過什麼。

禾朝暫時想不出答案，眼裡劃過一瞬茫然。

半夜突然響起的門鈴聲，吓得兩個人同時渾身一震。

“這一晚上，可真不太平。”

孟可一攥緊拳頭，嘴上還念叨着，腳步磨蹭地慢速移向門口。

門外。

謝璟意提着幾袋食物，笑意盈盈。

孟可一松了口氣，心中不免疑惑：“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謝璟意看了眼自己拎得滿當的兩隻手，再擡頭約莫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說餓了嗎，我就想着來給你送點夜宵。”

想起自己醒來後不久，才發出去的那條微信，孟可一愣神道：“你不會...一直在樓下吧？”

謝璟意沒有承認，也并未否認，隻是望着她腼腆地笑。

孟可一被人盯得臉紅耳熱，半天說不出話來。

樓道裡的聲控燈，随着不算密集的對話，以及此刻忽如其來的靜默緣由，不斷亮了又暗。

禾朝站在唯一還有光亮的地方，看着黑燈瞎火下隐約難為情的兩張臉，一臉漠然地打開客廳的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在拍恐怖片。”

燈一開，謝璟意仿佛才想起來，屋裡還有另外一個人，表情變得更加尴尬。

孟可一輕咳一聲，把人領進了屋裡。

齊齊擺上桌的夜宵，或許是剛買不久，大部分都還在冒着滾燙的熱氣。

涼菜鹵味、燒烤炸雞、炒粉湯面。

應有盡有，幹濕俱全。

孟可一看呆了眼。

禾朝撓撓頭，也沒跟誰客氣，拿起一個大豬蹄子，啃得滋滋冒油嘎吱作響。

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在生嚼着某個人的骨頭。

她咬得越重，孟可一就越是心驚肉跳。

而謝璟意察覺出氣氛不對，又沒膽子問，隻能埋頭吃着碗裡的粉。

禾朝緩過神來，見到對面兩個人眼神發顫，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故作輕松地擦了擦嘴：“放心，我沒事。”

她發完話，孟可一才又放下心，和謝璟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禾朝一開始，并沒有認真去聽。

直到謝璟意無意間說起，公司的情況不太明朗，她突地擡起頭，強裝自然地接着話茬：“我聽裴暮野說，他之前經常去找我姐，應該...對公司的事挺了解的，你要是有什麼難處，也可以私下跟他商量。”

謝璟意臉上帶着詫異的表情，似乎是在努力回想：“是這樣嗎？可我沒見到他來過公司啊。”

禾朝的笑僵在嘴邊，面色微白：“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謝璟意要比她和裴暮野，都年長幾歲。

他沒有和他們一起上學讀書。

除了裴暮野去公司找禾今，能遇見謝璟意之外，禾朝實在是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我們是因為...”謝璟意起初不假思索地回答，而後又好似突然想起什麼，聲音頓了頓。

孟可一夾菜的動作，也跟着停下：“因為什麼，怎麼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