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待的每一天每一夜，他都覺得急躁不安，他想出去，他好不容易才賺到了幾百萬，卻因為得了個什麼破病，就一直被困在這裡。

“沒關系，沒關系，隻要打開這個門我就能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顔中瘋了般地大喊，就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許多人說話的聲音，于是興奮大喊，“你們聽，外面全是人！醫院肯定是出事了，我們可以出去了！”

祝巧顔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此時行為的怪異，她不再尋找影子，看向露出一半的走廊。

上面好像真的站了很多人，她看見好幾個人的衣角随風飄揚，是她熟悉的藍白病号服，但看清之後她隻覺得陌生，沒有絲毫親切感。

因為他們也沒有影子。

9063顯然也注意到了，他極為不刻意地走到男人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哥，你要先出去嗎？”

房間裡的人雖然沒有說話，但都悄悄注視着這一幕，他們不是傻子，平頭剛出了事，呼叫鈴又喊不來人，就算不是現在，他們也遲早按耐不住出去。

更何況他們也聽見了外面走廊上吵鬧的聲音，說不定其他房間也出現了類似的事，說不定現在走廊上才是安全的，畢竟人多嘛。

“當、當然！”

他要出去，他當然要出去！

但邁出房門踏入走廊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一絲恐懼，終究還是内心的煩躁和渴望占了上頭，他滿帶着笑容，詢問着前面背對着他的男人。

“你好，我們能出去了嗎？”

前面的男人沒有回頭，隻是靜靜地站着，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你好？”

“……”

還是沒有得到回答，顔中剛剛才消下去的煩躁心情，此刻又有些死灰複燃，“你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回頭。”

“快理我啊！”

他瘋狂搖晃着男人的身體，像是要将沉睡的男人搖醒，雙眼通紅地不停呐喊。

“你在——叫我嗎？”

男人幹澀嘶啞地聲音傳來，像是感覺疑惑，他徑直扭過了頭，用着僅剩的一隻眼看着顔中。

趴在門邊的兩人均是吸了一口倒氣，9063還假模假樣地拿手掌捂眼睛，“咦，這人回頭怎麼光轉個頭不轉身子，不美觀，真是不美觀。

還有這小眼睛，被挖了就挖了，怎麼還不知道用頭發遮一下呢，呀，看着真吓人。”

“……”

你真的害怕嗎？

祝巧顔覺得驚悚之餘，還抽空質問了一下9063。

她使勁用棉花手掌将9063往那邊推，他龐大的身軀将她的視線遮住了好一半，她隻能看見男人被挖掉眼睛的半張臉。

“5号床的小夥子，外面有啥啊，顔中他咋樣？”

老闫見顔中遲遲沒有說話，有些擔心地問道。

聽見此言，9063默默站直了身體，讓出了被自己占住的位置，恭敬且有禮貌地說，“叔，你自己看吧。”

老闫覺得這小夥子還怪上道咧，雖然隻來了兩個月，但對他們都很尊敬，很有禮貌，平時也不争不搶，就默默地待在床上搗鼓自己的東西。

于是點了個頭，就上前查看，隻看了一眼，一時沒忍住叫了出來，臉色刹時變得慘白，這一幕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全都一同上前。

“闫哥，怎麼了？”

老貝扶住他傾斜的身子，試圖喚醒他僵硬的身子，但老闫沒有動靜，像是整個人都石化了。

“你怎麼不說話？”

9063默默離得更遠了，他早已清楚看見了一切，無非就是男人正大口撕咬顔中，而老闫正好看見了這一幕。

并且他也即将死亡。

9063帶着祝巧顔走回了簾子之中，靜靜聽着耳邊陣陣痛苦的呐喊聲。

雖然看不見，但聲音告訴了一切。

他們被抓住，被撕咬，接着開始攻擊别人，吞下别人的肉，最後自己倒下。

“9063，他們為什麼要互相攻擊？”

祝巧顔沉悶的聲音傳來。

“對于怪物來說，摧毀一切可能是它們的天性。”

“他們剛剛還是人。”

“在選擇進來這裡的那一刻，他們就不是了。”

是他們自己抛棄了曾經的人生的。

“我們隻看着嗎？這幾個我打得過，死掉還是太疼了，再次醒來時候也還是很疼。”

9063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平靜地說着，“祝小姐，我不知道你的這些常識是從哪來的，但我想我早該告訴你，人死了以後，是醒不過來的，或許可以将它和你曾說過消失對比，死亡是是肉.體層面的消失。”

醒不過來？

可在她待了很久很久的地方，怪物們死了之後，還會再次出現，隻是上次的傷疤依舊存在。

她也是，她曾經被打死過很多次，感官消失，死去意識，這些出現不代表着死亡嗎？

又是她理解錯了嗎？

還是因為那裡的天空不會流動，所以她和它們的生命，也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