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第一節課是數學,所以昨晚交的作業上課前又一組組傳了回去。
盡管一夜沒睡,影玖依舊精神地聽着數學老師講課,然後對着畫了半面紅叉的數學作業略略陷入了思索。
她現在已經明白“紅叉”意味着“錯”,空着要打叉,做錯也要打叉。
很多的叉意味着很多的錯,很多的錯是做得很差的意思。
其實她也不是很懂,為什麼明明是很熟悉的阿拉伯數字,卻以陌生的面貌出現在她的認知之外。
“-(負)幾”,“幾分之幾”,“根号下”;神秘的字符n,理解不了的函數y=f(x);莫名出現的cos、π(派)和幂......
簡簡單單兩面作業涵蓋的知識面之廣,遠超小學三年級的影玖的想象。
于文菌知道影玖沒有“要寫好作業”的概念,根本也不會在意,所以隻是簡單在視頻裡說了幾句别擔心作業,她笑得很愉悅。
影玖确實也不在意,她隻是有些不太适應自己“沒做好”。
“沒做好”就沒有飯吃不能休息,會被處罰,消失不見或者死掉的更多。
她清楚知道作業于她沒有什麼所謂,隻是殘留的畏懼和害怕依舊影響着她,就像鐵籠中的狗畏懼規訓的荊條。
簡單講了一下上一節課的作業,數學老師開始教授今天的知識。
各種聽得懂的聽不懂的詞彙叽裡呱啦砸向影玖,知識的水流傾洩而下,砸得影玖再次頭昏腦漲。
幸好第二節是老班李耀的語文課,影玖的血量就在一聲聲講古裡緩緩回升。
“文菌,一起走嗎?”影玖擡頭看,是曼湘玉。
一小截雙股麻花辮垂在她右肩,黑色厚框鏡下是平和的眉目,她抱着書垂眸站在影玖桌前,透露出些許同年齡人少有的知性美。
“走。”
影玖拿起書和筆,跟上曼湘玉。
第三節是必修走班課,又稱選修課,或者走讀課。昨天影玖就是跟着室友熟悉走班流程的。
選修班一般由1班向後進行排班,同時也會參考其他兩門選修課進行排班。
必修走班有1、2、3之分,又稱選修1、2、3。
同一個行政班的同學選了同一門科目作為選修并不一定在同一個選修班,比如影玖的選修3是曆史,跟曼湘玉同一個選修班,跟選修2是曆史的馬韶久就不在同一個曆史選修班。
影玖跟着曼湘玉在選修教室後排坐下,坐在靠裡面的座位,這是徐朵朵曾經的座位。
曼湘玉有問過影玖需不需要對換一下位置,影玖說不用。
有一種奇異的違和感從昨天就一直萦繞着影玖,她這學期轉來徐朵朵剛好轉走,她的選修跟徐朵朵一模一樣,教室裡的空座位像是專門為她準備的一樣,讓影玖融入學校就猶如一滴水彙入河川。
周圍的人都正常地學習生活,隻在偶爾提及名叫徐朵朵的女孩。
這種無聲無息,絲滑融洽地取代另一個人生活的情況本能地讓影玖感到惡寒。
就像身在一場精心的設計裡。
翻開的曆史書上寫着西方與東方之間糧食作物的交換。
通過一條“新航路”,兩個地方實現了交互。文明的發展在史書中顯得真切,卻不是影玖熟悉的朝代。
昨天上曆史課前影玖就問曼湘玉借來了所有的曆史課本翻閱。
一頁頁,一本本,名将重臣昏君明帝,那些功赫千年的偉業記于紙上,遺臭萬年的事迹也未曾落下。
唯獨大夏,唯獨她的來處未有隻字片言。
崇武新政之酷烈累世罕聞,武學失傳内力無影,鬼将軍長平關大捷未有錄,貪佞臣王良金案未有載。
文字、遺迹、史事,所有文明的象征都未曾留下記錄。
說是文字未有記錄也不确切,這裡的古文字形與語法與夏語基本類似,但成因與意義略有不同。
不是繁簡這種缺胳膊少腿的不同,而是“氣”。
“氣”與夏民的生活息息相關,雖不至于人人修習,卻也對文明産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新的文字被創造,百姓的信仰改變,道家學派空前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