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使用教學結束後，影玖特意繞道小賣部門口撿了塊灰磚，她放進衣兜裡的手機還沒熄滅，屏幕上留着搜索記錄——榕城九渡中學。

是周日陳淩霄說過的徐朵朵就讀的美術高中，在海城的隔壁省，需要坐動車前往。

但比起遠在千裡之外的燕京，這個距離算近的了。

在看到小狗多多的時候影玖就意識到了，不是她的錯覺，那些氣化形正在漸漸淡化，再過不久的時間，大概Ta們全都會消失吧。

消失在影玖的世界裡。

Ta們的存在并沒有消失，隻是影玖會不再能看見Ta們，就像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們一樣。

影玖能感覺到自己正在慢慢被這個世界同化。

同時，從心髒處傳來的隐隐不安正在漸漸擴大變成一種緊迫，逼着影玖趕快做出行動。

是道法的示警。

之前說過，大景崇尚道家，不僅僅是因為氣的學說源自道家，更因為這無處不在的道法。

就像這蠻不講理的禁咒。

當施咒者遭遇生死危機時，被施咒者早一分或晚一分采取行動都無有破局的可能，必須在那限定的時間裡方才能找到破局的可能。

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眼下，影玖正處在這個關鍵時刻。

時間緊迫，影玖打算采取直接點的方式。

這還是她從網上學來的。

教學樓的飲水機放在走廊盡頭的拐角，學生從東邊樓梯上來就能直接看到飲水機灌水，很是方便。

幾天前廊道裡的頂燈壞了一直沒修，導緻現在晚上來灌水都有些陰恻恻的。

容婉灌好水擰上瓶蓋，她在想于文菌什麼時候能知趣些不再找她。

撇開容家的糟心事她們就隻是普通的同班同學，而她也不是什麼好心人會積極幫助别人恢複記憶。

她一向對麻煩事敬而遠之除非與媽媽有關，正思索間，容婉轉身看到樓梯上走來一個人。

來人的臉赫然屬于于文菌，穿着灰藍白的二中校服，紮着高高的馬尾，少女的手中握有一物，她将其摩擦着樓梯的扶杆往上走，那刺耳的聲音刺激着容婉的耳膜。

拾級而上的少女臉上依舊平靜無波，她的步伐緩慢，配上這靜谧夜色中的刺耳聲音，還有這月黑風高夜，面無表情的少女像極了電影裡即将動手的殺人魔。

新鮮的血液和哀嚎是她的興奮劑也是她的鎮定劑。

在漸漸逼近的腳步聲裡，容婉也終于借着月光看清了少女手中之物。

那是一塊灰磚，四四方方的，棱角分明，看起來就很厚。

容婉想起來最近學校在擴建小賣部，這塊灰磚就很像小賣部門口施工現場的磚頭。

“你......”

容婉本能的覺得自己應該立刻離開，而腳卻生了根似的無法移動。

她本能的覺得危險，卻又隐隐好奇于文菌會做什麼。

她難不成真會對她動手嗎？

不會的。容婉笃定道。

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動手，除非她是瘋子或者傻子。

“于......”

容婉想喊住影玖，少女手中的磚卻率先向她砸來。

那一磚扔的用力，力氣之飽滿使它一瞬間就飛至容婉眼前。

那塊磚向容婉砸來，她的瞳孔緊縮。

避閃不急，容婉閉上了眼睛。

“嘭——！”

隻聽一聲響亮的碎磚聲。

“嘭——！”

辦公室的門被大力合上。

李耀已經習慣了同事每次出門都大力摔門。手中的茶杯紋絲未動，穩穩端茶的班主任穩穩地問他的好學生們，“把你們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容婉僵硬複述道，“我和于文菌今晚都發燒了，要請假回家。”

她還沒從剛剛的驚吓裡緩過神來。

不是每個人看到近在咫尺的磚頭碎在眼前還能保持冷靜的，更别說是膽小的老鼠了。

如果仔細觀察，你會發現容婉的全身都是僵硬的，現在平穩如常的聲線都是她的體面在強撐。

“發燒？你們？”李耀不敢置信，他雖然是很好說話，但也不是瞎子吧？

眼前兩個人站得筆直，面色紅潤，氣不虛也不喘，眼神更是神采奕奕到發亮，怎麼看怎麼健康，完全不是生病的樣子。

好歹裝裝樣子呢？

“不行。”李耀拒絕，他再怎麼好說話，也要确保學生的安全。

大晚上的兩個女生說是要回家，但實際上會去哪裡呢？安全有保障嗎？

被逼着來的容婉不語，而影玖隻是用她執拗的眼神盯着李耀，直到他移開視線敗下陣來。

“真的是回家嗎？我可是會打電話跟唐女士還有衛女士确認的。”

“回家。”影玖點點頭，語氣真的不能再真。

“能不能保證安全？”這句話李耀問的是容婉。

漸漸回過神來的容婉說，“包安全的。”

就于文菌這身手，走在路上不能再安全了。

那碎開的磚石碎屑沒有一塊蹦到容婉的臉上或眼睛裡，它們都在容婉面前被于文菌大力且快速地消滅了，化作了空中微小的粉塵，消失在夜色裡。

早知道于文菌身手這麼好，容婉說什麼都不會在她身上放監聽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