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曼湘玉隻是突然感覺太陽穴針紮般疼痛，一股疲乏突然而至，她有些頭疼的用兩指揉了揉太陽穴，短時内她不想再去醫院了。

影玖不動聲色地一把抓住作亂的怨氣小人，順手給曼湘玉補上太陽穴缺開的孔洞。

她問出了小人心中所想，“為什麼這麼寫？她怎麼死了？那個叫，蓮娜的。”

“啊啊。”

對，為什麼？

小人停止掙紮，等着她的創造者給出答案。

“因為這樣寫很有戲劇性。”創造者祂不假思索。

“啊啊！”小人公主氣得又要戳死曼湘玉，被影玖給摁下了。

“是故事發展的必然吧。”曼湘玉坐了下來，邊思索邊緩緩開口，“蓮娜從小就很喜歡冒險故事，她憧憬着故事中的勇者，所以她必然會離開不願離開高塔的貝莎。而失去了最強魔女的庇佑，即便是深受愛戴的大魔法師蓮娜，在那個混亂紛争的時代也難以保全自己。”

“在旅行的終途，她本打算返程找她的公主，可惜她已被世俗架在死亡的十字架上，龍谷是她不得不去的末途。”

影玖扶正哀傷的小人公主，繼續默默聽着。

“蓮娜自知打不過巨龍，可她沒有向貝莎求救。她一路從極北之國行來，在路上留了許多給貝莎的小禮物，她本打算帶着她故地重遊，等她發現或者由她揭開這些小心意。”

“可惜，看來貝莎隻能獨自走一遍她走過的路了。”

“既然她做不了勇者，那就做被解救的公主吧。”

“她等着她，

在巨龍的肚子裡，

與她刻下的永不逝去的印記一同。”

“她們會在巨龍的骸骨上重逢。”

貝莎，不要拘于高塔。

臨行前，蓮娜這麼對貝莎說，将鎖骨處刻字留下的血迹抹去，她踏上了征程。

而貝莎惶然站在塔的暗影裡，看平地上蓮娜留下雪的腳印，窗外大雪紛飛，她雙手握着的匕首向下滴着血。

“Bertha”，

以你名刻我身；

融化，

在名為你的光芒下。

此後，每個見到魔法師蓮娜第一眼的人都将知道，她屬于誰。

不要拘于高塔。

她在等她。

她在等她，意識到這點的小人公主丢掉手中的刺劍，從影玖的掌心站起，她如利劍急沖向影玖。

影玖正要抓住她，卻見小人躲開了手，掠過了她的額頭，直直向她頭頂上方沖去。

在那裡，那面十二星雲水紋會稽鏡不知何時又高懸上空。

在影玖的注視下，小人兒的身影沒入鏡中，十二星辰中的一顆被點亮。

一時間，銅鏡的光芒大熾。

逆着光，影玖伸手試圖跟過去，手掌卻穿過了鏡子，無事發生。

“怎麼了嗎？”曼湘玉奇怪地看着突然伸手上抓的影玖。

“沒事。”淡然收回手，影玖思索了下，“你的小說，挺有意思。”

“謝謝？”曼湘玉說着，晃了晃手中的遊戲機，“玩嗎？”

“玩。”

最終，影玖以15：2完勝曼湘玉，輸的那兩局還是因為她不太熟練操作。

郁悶的曼湘玉抱着貓眼竹芋不撒手，不停薅着它的葉片。她身側站着一高一矮兩名時尚的大姐姐，笑眯眯地跟影玖揮手道别。

這兩位就是林逸萱說到過的湘玉的姐姐們，兩位都是十足的妹控狂魔。

據說懶得打理自己的曼湘玉之所以每晚堅持塗護膚品就是迫于時尚圈的媽媽與兩位姐姐的淫威。

揮揮手跟屋前站着的三人道别，影玖背上背包返家，像每一位去朋友家玩盡興後歸家的尋常少女。

夕陽傾頹的橙黃餘晖照過街巷，行走在斑駁的光影裡，影玖的神情始終淡淡的。

“她執意要讓世界愛她，要她愛這世界。”

“愛是偏執。而她執着地選擇放手。”

偏執嗎？

一生還未曾為某事執着過的影玖不是很懂。

或許她可以再問問曼湘玉。

她在湘玉的故事裡看到了另一個人，一個她捉摸不透的人。

一個或許已經死掉了的人。

要她愛這世界？

于文菌也是這樣想的嗎？

于文菌依舊沒有解釋為何要做所有的一切，而影玖不明白她行為的動機。

明明這個世界還有她愛且愛着她的父母，她最好的朋友，關愛她的老師和同學們，不是嗎？

然後，她費盡心機去到另一個世界，就為了死于禁咒？

也不盡然，于文菌似乎知曉一切、掌控一切，或許她早早知道了逃脫禁咒的方法，此刻正在影玖原本的世界裡做她想做的一切。

自由自在的。

于文菌想将一切都輕輕揭過，在視頻中淡化她對影玖的傷害，隻一味将自己擺在友人的位置，試圖再一次潛移默化讓影玖接受她自己人的身份。

但在影玖這，于文菌過往的算計還遠遠沒有過去。

她會對于文菌一直保有警惕。

—

拉開抽屜，取出那封鬼畫符的滿紙胡言亂語的信。

那封最開始，于文菌說寫了她所有索求的信。

信的開頭是，“我愛你”，用夏語寫的。影玖看了第一眼就沒再細看，粗粗一掃信，發現全篇都是她看不懂的鬼畫符。

現在的影玖能看懂第二句話了，依舊是令人惡寒而意義不明的“我愛你”，用現代通用字體寫的。

下一句是英文。

這個影玖也會，都是很基礎的單詞。

或者說，影玖很早就學會了二、三兩句話的含義，卻在現在才敢再次正視這封信。

“I love you.”我愛你。

心病需用快刀，沉疴還需猛藥，對于縮頭龜就要掀開它藏身的龜殼。

幼時侯府的經曆、暗衛營九死一生的規則、不許失敗的刺殺任務，讓影玖不敢期待、不能期待、逃避期待，塑造了一個高敏又對情感保持回避的影玖。

她缺乏肯定，她自我懷疑，她自感不配。

而于文菌要給她肯定，要給她愛，很多很多熱烈的肯定和愛。

被文字燙着般，影玖匆匆掃了一眼前三句話，又将信收好放進抽屜。

要在很久很久的以後，影玖才能明白，對于回避情感、羞于表露真情的于文菌來說，這一封赤誠的信意味着什麼。

愛情嗎？

愛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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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01晚周日

愛，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