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或虛情假意或真心實意的,容婉曾說出過很多次,現在隻要她再張口輕巧地說一句,她們就可以繼續形影不離、親密無間。
她卻說不出口,保持着沉默。
一枚殘缺的夏葉從枝頭吹落,毛蟲啃食了它的身軀,它在日落的暖光裡飄成一首情詩。
路過的影玖探頭:?這又是什麼戲碼
便利店裡,容婉終于将酸奶遞給影玖,她笑吟吟問影玖,“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系?”
給商品掃好條形碼,影玖的目光瞥過桌上的書——《穿到信仰崩壞的世界裡我靠詩歌成神了》。
借用書裡的一句話,她說:“像枯藤纏繞大樹,菟絲攀附旱柳,白蟻啃食松木。”
雖然還未開花結果,通過馥郁的草木香,影玖認出葉馨蕊的氣化形是日後能開出灼灼桃花、結出累累碩果的碧桃樹。
她遠比她人想象的堅韌、強大、生機勃勃。
“謝謝惠顧,一共9塊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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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光顧,花束加假花一共49塊9。”
清風花屋,周日的生意不錯,唐清風剛送走一位常客,轉眼又看見了一位常客走來。
“冒昧前來,沒有打擾到你做生意吧?”
賀蘭身着深藍短袖大襟襖,盤着婦人發髻,她邊說着邊将手中籃子裡的粗點遞給唐清風。
從她局促的神情裡可以看出,她真的怕打擾到唐清風。
“怎麼會?有朋友來找我說話,我高興還來不及。”
聽了唐清風的話,賀蘭微微舒口氣。
衛萱曾叫她多散散心,别老是緊繃着。
如今失散的侄子找回,賀蘭也有心重新拾自己的生活。可她常年奔波在外與社交脫節已久,一時不知要怎麼與人交往了。
幸好花屋的店主是個和善可親的好人,并不嫌棄她笨拙不善言。
每當話題陷入沉默,唐清風總能恰到好處地引出新話題,相處間真讓人如沐春風。
“今日怎麼不見文菌?”左右看看,賀蘭疑問道。
那次衛萱買了花束送她後,賀蘭就對養花産生了興趣,時常來店裡咨詢一二,一來二去她跟唐清風也成了朋友,對店裡的情況也很是熟悉。
穿着海二校服跟父親一樣沉默能幹的少女,每次見到她都會乖乖問好,給賀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沒少跟唐清風誇過她女兒的好。
一說到于文菌,唐清風的眼神不由黯淡幾分。
“她說她今天要去找新的兼職,找什麼工作地點在哪都沒跟我們說,也不知道安不安全。我真怕她被騙了,可又攔不住她。”
說着,唐清風又忍不住歎氣。
家裡同樣有個有主見的小大人,賀蘭感同身受。
打定主意的事,賀年從不跟她商量,隻在最後通知她。
就像當初他公開承認有男朋友。
做家長的還能怎麼辦?
隻好接受。
她安慰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文菌看着就聰明,不會有事的。”
“唐店主的女兒是叫于文菌嗎?海二高二三班的于文菌?”
唐清風此時才注意到賀蘭身後的黑發年輕女人。
她确認自己不認識她,她問:“文菌是在三班上學,你是?你認識我家文菌嗎?”
“初次見面,我叫衛萱。經常聽蘭姐提到你和你家花店,說是店主人好鮮花品質也好,今天過來就是來給我新店看花。”
說話的女人身材高挑,笑着說話時雙眼滿是促狹。
“我不認識文菌,但聽我女兒婉婉提過,她們是同班同學。說起來,文菌和我家婉婉還有賀年還是好朋友,之前五一還一起出去玩過。”
賀蘭驚訝:“這樣?我都沒聽賀年提過。”
唐清風也很驚訝,沒想到女兒好朋友的家長跟自己也是朋友。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在小小的海城,每個生活其中的人都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影玖和賀年顯然都不是會将生活中的事事無巨細告知家裡人的人,是以兩位家長現在才知曉孩子在校園裡是真的交到了朋友,稍稍安下心來。
有了子女關系的濾鏡,唐清風對賀蘭和衛萱頓時又親厚了兩分。
那邊賀蘭跟唐清風交流着種植心得和養孩心得,這邊衛萱挑挑揀揀選了幾朵花捆成花束。
臨走前,衛萱對着唐清風發出邀請。
“唐店主,日後我和蘭姐的新店開張,還請你務必光臨。等日後服裝店正式運營,一些小小贈品還請收下,算是回敬文菌照顧我家女兒的一點心意。”
賀蘭疑惑擡頭,她怎麼不知道她要開店?
唐清風欣慰,阿玖也會照顧同學了。
賀蘭不會拆别人的台,聞言雖然滿是疑惑但還是應下了,“嗯,等我們新店開張,還請清風務必來捧個場。”
“好,我會去的。”唐清風笑着應下。
待兩人走遠,賀蘭還是忍不住發問:“我怎麼不知道我要開店?還是家服裝店?”
“等我們回去商量一下就有了。”衛萱笑眯眯地回。
對于預想到來的新生活,她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