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怯的孩子從小就認為,藏在被子裡,鬼就進不來。
貼在她臉前的“鬼”,也确實沒有進來。
殷雪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那一秒鐘進來的。他是不是一直貼在她透氣的縫隙前,安靜地觀察,跟她一起尋找,跟她一起側耳,跟她一起等待……
像遇險的刺猬支起刺,殷雪的頭發發根悄悄豎起來了,頭皮上星星點點地痛麻,如裹針氈。
——他到底要幹什麼?
那呼吸聲更清晰了。
他發現了她的停頓,想看清楚她的表情,于是在黑暗之中向她更靠近一些。
兩人的距離比将要親吻的戀人更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面頰上的熱度,心髒幾乎躍出胸腔,卻肝膽俱碎,幾乎魂飛魄散,叫都叫不出來。
現在的她,難道正陷在噩夢裡嗎?
殷雪想跳起來,想卷起被子,像孩子一樣重新蓋住臉,或者直接捅他,給他一拳。可是人前嚣張沒關系,有人救她。
但在卧室裡,沒有第三個人救她的地方……
她腦子裡念頭紛亂,張開嘴,鬼使神差地喃喃出聲:“哥、哥哥。”
時間好像凝固了三秒。
他停住了。
殷雪屏住呼吸,感覺到自己的額頭被帶着薄繭的指尖輕觸一下。
他壓低聲音,親密耳語:“頭發濕了……好多汗。”
“……”
殷雪沒有躲閃,任由蘇忱觸碰,額頭上悶出的汗水順着鬓角流下去,越來越涼。
她慢慢坐起來,盡力維持理智跟他溝通:“原來蘇悅的手機,你也想看。”
蘇忱直起身子,跟她并排坐在床邊。
他溫和道:“早就說過了,我來幫你,更加方便。”
他不否認。
殷雪早就覺得有點奇怪,蘇忱對蘇悅手機裡的東西那麼好奇,卻仍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了她……但現在她明白了。為了保護手機裡的數據完整,他不能強行破解。
而所有人說她長了一張蘇悅的臉——蘇忱用她的臉解鎖了。
這樣,一切都通了。
躺在她手心裡的手機仿佛忽然産生了心跳,變成了活物。殷雪心裡沉了沉,深吸一口氣:“我不相信你的轉述。”
但怕他來硬的又發瘋,她迅速補充下半句:“交給語音軟件。你和我一起聽。”
蘇忱不置可否,并未贊同。
殷雪大着膽子跟他談判:“我與蘇悅一定有關,這是你抓我的理由,對不對?”
她道:“如果她的手機裡有什麼消息可能與我有關,我會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蘇忱看了看她,起身打開了卧室裡的燈。
“那麼……”他拉過椅子,坐在她對面,按住她的膝蓋。
殷雪腿抖了一下,聽到他宣布:“給你一點睡前故事時間。”
她松了口氣,手指剛放在屏幕上,蘇忱又道:“打開賬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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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關家韻嘴裡,蘇悅跟蘇忱關系一般。
蘇忱這個人能把妹妹一個人扔在國内,在誰看來都是冷血。
但他給蘇悅打了很多錢。
他負擔了蘇悅的學費生活費,還出了一部分開咖啡館的錢。蘇悅買下杏園這棟房子,用的錢也是蘇忱轉給她的。
在殷雪看來,她懷疑這買房錢更像是斷親費。蘇忱原本不打算回國,才把一切都妹妹的一切都好好“安排”。
也因為當時蘇忱根本沒回來,蘇悅買的這棟房子,戶主名隻能是蘇悅。現在,這房子卻是在蘇忱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