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
“你承認是冒牌了,那得磕頭!”孟居安拳頭在手心重重一點,“磕頭我才信你不是水神!”
“我…我……我磕!”他徹底被小孩繞暈了。
“你要磕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個,”孟居安掰出所有手指頭,晃了晃,“我就信你。”
“不是,風爺,咱為什麼要這小屁孩承認啊!”再說他剛才好像說不是水神啊!
“安安……”床上傳來微弱的氣聲,孟居安立即轉身,瞪大了眼,“老頭,你還欠我三個頭,先記賬!”
“哥,我在呢,”他手握得更緊,耳朵貼到孟成章唇邊,“你要什麼?”
“安安……你皮得過分了,老人家救了我們,”孟成章虛弱道:“要知恩圖報。”
“哥,活這麼久的都很怕死,他磕我幾個頭,我以後還他幾命,他賺了呢。”
“歪理!”
“嗯,歪理,”孟居安傻傻地笑,“我小孩子,本來就沒什麼大道理。”
“也好,以後我替你還。”
“好呀,哥哥,快好起來。他這十條命都是你的。”
江水滔滔,送着他們一路北去,路上毫無耽擱阻礙,于十七日後抵達燕平州淮水驿。孟家兄弟早已養好身子,與船上衆人作别,相攜離去。
愈往北去愈見嚴寒,其間走走停停,皆看天意。燕平州人多熱情豪爽,在路往往有商隊農車順路稍他們一段,倒也不算如何辛苦。
“你說桃樹村啊,那還要再往北去。”
這是一支二十餘人的外地商隊,是他們在土地廟歇宿偶然遇到的。
陽光耀目,寒風卻似冰刀,割得臉上生疼,孟成章催馬疾行,用圍巾将身前孟居安的小臉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兩隻眼好奇地左顧右盼。
“還遠麼?”他又問。
“尚有三百多裡。小兄弟,聽你口音是江南人,怎麼大老遠跑這裡來。年紀不大還帶個娃娃,家裡人呢?”
“年頭縣裡鬧瘟疫家人都病死了,隻剩我們兩個,娘臨死前叮囑我們要到那裡投奔舅舅。”
男人看他神情傷感,心裡不由升起無限同情,歎道:“也難為你們,這大老遠的……”
夜沉如水,朔風緊起。點點星火在空中搖顫飛舞,周旁衆人輾轉不甯的夢呓夾雜着如雷鼾聲斷續嘯響,守夜人零星的交談飄飄渺渺,細若遊絲……猛然被攔腰斬斷,詭異地戛然而止。
孟成章腦中警惕的弦唰然繃緊,渾身僵直不敢有絲毫動作,努力将呼吸放緩,眼睛卻一眨不眨注視着周圍動靜。
月光冰冷,隻見一團黑影倏忽來去,如同暗夜鬼影,間或一停,像是在辨認什麼,他看到,那家夥手上沾滿黏稠的液體,寒夜裡仿佛蒸發着白氣,襯得那道身影愈發詭秘恐怖。
孟成章脊背陣陣發冷,纏繞心頭的恐懼讓他顧不上思考,立即抱起孟居安拔腿飛奔,直跑出數裡才慢慢停下。好在有驚無險,那家夥并沒有追上來,孟成章心神方定,低頭去看,正撞上孟居安的視線。
“哥,我們後面有個轎子。”
孟成章悚然一驚,急忙回頭,曠野開闊,寒風奔湧無羁,空空如也的平原如何也藏不下一頂轎子。他感到冷汗從後背滑下,一股涼意浸透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