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激越高昂的琴音翻天覆響起,愈來愈近,聲勢壯大如奔雷浩蕩!
琴音亂人心魄攪動内息,孟居安氣血為之一滞,正全力施為的三人更不必說。
不妙!寒刀破開長幡,靈媒揮幡格擋,内息擾亂,而行招走式技不如人及不上孟居安半分。刀光掣電,一招‘珠走玉盤’噗呲穿入靈媒胸口,透體飛旋而出,前胸後背貫穿碗盤似的大洞!
聖戰目眦欲裂,顧不得内傷深重,怒吼一聲舉掌擊向孟居安天靈蓋,孟居安翻身回避一式‘抽刀斷水’斜削而過,待九節鞭反纏揮擊竟爾逆轉回刀,直直削斷了聖戰右臂!
孟居安再不糾纏,心神倶震之下疾步趕回,驚鴻步與馮虛行使到無與倫比之境,幾乎一霎便将陸知意抄入懷中。
琴聲趁虛而入太是時候,陸知意五髒六腑皆遭巨創經脈全損!他面色慘白,唯有喉腔裡的血吞咽不及漫溢出來,真氣紊亂沖撞,跟着手腕關節竟也迸裂冒出汩汩鮮血!
孟居安扶他半坐倚靠懷中,貼陸知意背心靈台穴運功療傷。琴聲四面八方聚攏過來,魔音貫腦真氣充盈綿長,不受絲毫阻滞,孟居安撕布條堵塞住兩人耳朵,竭力穩定心神不為所動。
東方隐現日光,最後絲絲蒙昧被層層包裹,紅潤日光照雪寒涼。
陸知意碧藍眼眸終于現出幾分清明,勉強坐起止了孟居安動作,露出毫無情緒的笑,難看極了,隻是唇角機械地上移。
總是笑不由衷,孟居安想,人世的歡喜熱鬧悲傷哀痛于他而言,始終難以索解。
“快走,不必管我。”陸知意全身顫栗痙攣,劇烈的,不受控制的,但聲音仍平穩認真淡定漠然。他知道,隻要小孟想走,天神也攔不住。
孟居安從不信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他敢做敢拼迎難直上,眼前這人總千方百計助他護他,從不肯給自己留一線生機。
是生死之交,豁出命的情誼。
“今朝黃泉相伴,也算不虛此生!”孟居安縱聲而笑,釋懷暢然。魔教漸成合圍之勢也絲毫不慌,甚至想着來兩壺酒便更好了。
好歹結個拜,一世人兩兄弟。
同胞袍澤何等可貴,怎可等閑視之。
“好一個黃泉相伴,不虛此生!”嶽岩撫掌走近,眼中充滿欽佩贊賞之情。
生尚且不由自主,死又何能随心所欲。幽冥之事究屬難測。陸知意沉靜無瀾地看着他,雙眼映雪清透,他緩緩擡起手掌,軟綿綿推到孟居安身上。
這最後一掌已用盡全部氣力,孟居安身不由主倒縱十餘丈去,被拘纏着如離弦之箭飛速逝去。
嶽岩咦了一聲,方才大義凜然如今逃得飛快?說得可比唱得好聽,他看向伏在地上的陸知意歎了口氣,“小美人兒,你可白為他受這麼重的傷,真讓人心疼。”
“四堂慣會明哲保身,現在又冒出來惡心人,”冬神季墨央啐了一口,“陸堂主還不現身麼,見他一面可真是難如登天,聖靈教這尊卑秩序是該提一提了!”
聖戰沉步走來,斷裂的肩頭血湧如注,他背負着靈媒瘦小屍首,滔天的悲傷憤怒擊垮了他,通紅雙目如欲噴火,“那使刀的小子呢?”
他剛毅的臉上哀恸欲絕,高聲怒罵椎心泣血,渾如半空中響個霹靂,在場幾人皆是一震。
四時令神與嶽岩躬身行禮,未及開口,魔教十一聖使飄身近前,她們抱琴而立,袍袖迎風輕拂,其中一人厲聲責問:“輕功絕頂的小賊怎麼不在,八妹死于他手,吾姐妹定要将之碎屍萬段!”
幾人又急忙彎身行禮,身子半折以示恭謹。聖戰滿腔怒憤悲傷,在她們面前也不敢放肆發作。
“聖使姐姐們好久不見愈發威嚴懾人,”嶽岩仍是笑嘻嘻的,見小神仙款款走來急忙正色道:“孟少俠給逃了呢,隻抓個小美人兒,就是廢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