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陸知意抹去唇角血絲,從旁削斷兩截粗枝握到手裡,仍是風平浪靜,“繼續。”
“你左手小指呢?”
他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陸知意不答,樹枝點上樹幹飛身刺來,左手樹枝代替雙足點躍退掠渾然一體。
卷發男子不避不讓,随陸知意指指點點,樹枝近不得他身就被彈開。他雙手倏地探出随意一擰,樹枝随即粉身碎骨,瞬身即近,手掌擊上了陸知意前胸。
陸知意頓如折翼的蝶飛出,脊背撞到牆上滑坐在地,嘴裡湧出大朵的血花,染滿衣襟!
耳中轟鳴混雜着漸行漸近的慌亂腳步,随即又與震人髒腑的深沉嗓音雜成一團,“師父,弟子逾矩,出手太重,該死。”
一掌打斷肋骨倒也尋常,說句話都想置人死地又該是什麼深仇大恨?陸知意抽搐着咳嗽,緩緩搖頭,袖中滑出的冷光瞬息削上他咽喉。
男子慌忙仰頭,同時去抓他左手,與此同時陸知意右手樹枝已橫打過來。男子反應奇速,兩下出手隻在毫厘,抓住陸知意左手亦握住了那段樹枝。下一瞬,他的笑僵在臉上,陸知意右指抵上了他心口。
他看到那兩彎雅緻的眉頗費思量地蹙起,值此命懸一線之際自是毫不猶豫撩樹枝打去。
隻是手指粗的樹枝擊在陸知意肩頭竟發出鐵棍敲打般的沉悶聲響。那人趁他斷骨碎筋之際脫身而出,心有餘悸地站到數步之外。
男子微微一笑,對他手下留情之舉不免有所觸動,無數往事紛至沓來,情難自已。
———不能再被影響了。
“到此為止了師父,聖墟再會。”他說完躍上牆頭,身影湮沒在蒼茫夜色中。
陸知意于無道經陰毒之途尚未完全領略,豈會善罷甘休,他收了短劍,幾下接續好臂膀,點樹枝追去。
男子輕功不比小孟高明,陸知意浸潤其中日久,行動間便有了驚鴻步翩然若飛矯若遊龍的影子。于是,角色互換,兩人一前一後在大街小巷糾纏不休。
香風拂面絲竹聲聲,這個時辰花街柳巷正是熱鬧。陸景行臨窗飲酒,好巧不巧,兩道人影倏忽來去正掠過窗前。
“陸知意!”
氣急敗壞的喊聲從身後殺到,陸知意身形微頓,見前方人影幾個起落即将不見,粗枝又繼續往前點出。
“你給我站住!!”陸景行探出半個身子仰望出去,怒火中燒,氣得臉紅脖子粗。
陸知意站住了,落到地上,低眉順眼地垂着頭。
“上來。”
可惜,他心裡想着,點杖躍上,窗子在身後關緊了。
陸景行揮退了歌女舞姬。
“閉關之前就招貓惹狗弄得半死不活!你老房子着火了麼,半夜三更又追着個男人不放?真有這麼耐不住?”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他沒立即道歉,陸景行不由更為氣惱,“我特意去打聽過,野族聖尊名聲在外,尤愛俊美強悍男子,整個荒原人盡皆知。迷魂湯都阻不了你故态複萌了?”
“不要無理取鬧,我得把他抓回來。”陸知意推開窗子,身後頓時暴跳如雷,“你敢踏出一步,咱們從此恩斷義絕!”
陸知意被這話定住了,眼光明滅不定,再轉過身時,神色已然十分淡靜,“抱歉,别生氣,是我錯了”。
陸景行鼻子裡哼了一聲,神色轉和,他坐到窗前,儀态閑雅,仍是那潇灑風流的貴公子。
“意兒,一年之期未到,從此也不必上山了,就在院裡閉關,如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