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主婆婆陰晦的視線截斷了他徹頭徹尾的廢話,太爺無奈又哀傷的眼神凝視進去,眼底空茫無物,似已将精神投入徹底的虛無,“隔了十六年光陰,少主隻怕早就被那五個混賬……”他說不下去了,語聲哽咽神情凄怨。
“胡說!立刻給我滾出去!!”婆婆怒氣勃發,眼光裡滿是哀恸欲絕之色,言未畢一掌将其掃出門外。
滄江韓家世代隐居避世,少女費勁巴拉地找來,靠着青黛海螺圖畫才得以進入。她規規矩矩地跟着引路人走,因從沒離過島而緊張萬分,竹杖敲在地上的聲音響得堪比島上漁火節的小爆竹。心慌意亂之下竟難以分辨前面人到了何處,轉彎抹角間便落得極遠迷失路徑。少女不知所謂地縱上屋頂,聽聲辨位尋找主院。
“拿海螺圖畫的是個女子?”穆娅妙目驚訝地微微睜大,接着就聽到夫君一聲暴喝蹿了出去。她急忙跟出去,院牆上站着個頭戴鬥笠的丫頭,看不清面貌,眼瞅着身量未足,但氣度舉止令人驚訝地從容鎮靜。
韓明理自然不能跟這小小丫頭動手,就隻負手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有勞,請問可是韓家主韓夫人?”
身為小輩是該下來見禮,可小丫頭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一直高高在上。
“正是,青黛螺當真在你手上麼?”
“是在金蛇島我母親那裡。”
她話音未落,青衣弟子匆匆忙忙跑來,手裡托着一隻錦盒,盒裡赫然便是那隻青黛螺!
“誰送來的?”韓明理心頭一跳,冰冷的戰栗感密密麻麻泛上來。
“回家主,是金蛇島的姑娘。”
“去請!”
“不用請了,我已經到了。”身着碧衫的女子同樣躍上院牆,冷冰冰地質問:“小姐,誰準你擅自行動的?速速跟我回戒律堂領罰!”
“你們快把我兄弟交來,萬事好說。”韓明理早已按捺不住,怒氣直竄上來燒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死小子落到島主婆婆手裡自然死得苦不堪言。哼,識相的趕快把滄江群島拱手送給婆婆,婆婆大發慈悲還能賞你們個全屍!”
“好沒教養的黃毛丫頭,”穆娅笑吟吟的,揉身撲上,峨眉雙刺黏身旋進,黏連挑點,絲毫不給竹杖使動之機。
“金珠姐姐小心,韓夫人亦是使棍大家。”被她稱作小姐的少女情不自禁喊出來。穆娅微微挑眉,勁由抖轉改為貫帶,避實擊虛地掠過竹棒重心,右刺随步轉身削向金珠頸脈!
“金珠姐姐,遊龍出洞!”
這一句提點恰到好處,橫杖遊出的時機分毫不差抵住了峨眉刺攻勢。
“順水推舟!”
“請君入甕!”
“烏雲蓋頂!”
……
……
明眼人都看得出,若不是小丫頭接連指點,金珠早就死了十次不止,可當事人偏不領情,“吃裡扒外,我躲得這麼狼狽你很得意麼,偏偏不如你的意!”
“攻擊的招式都能使得如此狼狽,你也得有點自知之明啊!”穆娅出手依舊端莊閑雅,然而招式靈巧步法杳然,棄左刺不用,右刺反撩放棄守招,腳下一蹬旋起,手腕翻前紮出。
“韓夫人手下留情,”少女挺身掠前,竹棒在兩人當中輕輕一點便将兩人分開,轉身扶住金珠搖晃的身子,“家主夫人放心,那位公子如今活得好好的,還請速來營救。我們這就告辭了。”
言畢,飛身即去。
“好厲害的小丫頭,”穆娅揉了揉酸麻的手臂,身體突然襲上一陣酸乏,身不由主就要坐倒,被韓明理接住,半扶半抱進了屋。
“這是怎麼了?”吩咐左右:“速去請老先生。”
“不用忙,”穆娅溫柔地看着他擔心的神情,止住了婢子行動,“最近乏得很,我去睡一會兒就好。你放心,小孟暫時不會有事,金蛇島這次僅是示威,下次就要提條件了,我們順水推舟就好。韓家百年基業,她當我們滄江随便誰都能威懾管制麼?”
韓明理點頭,難免還是憂形于色,“韓家上下一身正氣無懼邪門宵小,我主要是擔心二弟。”
“有我呢。我看咱們必須親自過去探探情況,你别這樣提心吊膽的,小孟這孩子你還不了解嗎?”
“也說得是,你快去休息了。”
“一起啊,走吧走吧。”穆娅含情帶笑,扯挽他手臂穿過院子,往後院裡去。
韓明理痛快明智地放棄掙紮,任由擺布,隻面浮難為尴尬之色,“别總這麼拉拉扯扯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