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居安深知他體内陰毒真氣與自己真氣相互搏擊,後果有多麼嚴重,直可說是生死一線。陸知意隻想着一探究竟,于自身安危全然不顧,實在讓人氣不打一處來。他強自按抑住了,笑道:“陸知意,你得明白我們現在的關系,是仇人。”
所以憑什麼幫你?
裡面靜默了片刻,“是仇人,那麼你想怎樣?”
“仇人絕不會讓你如願以償,更不會讓你死得痛快便宜,肯定要玩弄折辱夠了才有報複的快感,”孟居安陰險地笑了笑,“我這麼守着你,但不動手,你就會整天整宿的擔驚受怕寝食難安……”
裡面傳來壓抑不住的沉悶笑聲,輕輕地堵在嘴巴裡,忽然那顫動的聲音戛然而止,嗚嗚的哀哼随即響起。孟居安心裡咯噔一下,慌忙将耳朵貼上牆壁,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打轉地聽,“怎麼了,陸知意?到底咋了……阿寶,你吱一聲好不好?”
孟居安急得滿頭大汗,什麼都顧不上了,舉起的鐵掌就要将牆壁拆穿。就在這最後關頭,裡面終于傳出微弱的氣聲,“孟居安,我冷……”
心髒猝不及防地緊縮,孟居安被那柔柔弱弱的聲氣刺激得一塌糊塗,“手給我,手指伸過來。”
牆上四個孔洞派上了用場,被孟居安探進去戳開變得更大,幾乎連通。孟居安托起他冷冰冰的手指,不由得打個冷戰,急忙将真氣源源不絕地透過去。
過不片時他終于意識到不對,待要抽手竟被緊緊黏住,遂用通明掌法中黏字訣功法倒行逆施擺脫,但仍無濟于事,内力還是被陸知意毫不留情攫取了去。
陸知意面上忽青忽紅,手指輕輕下壓以示安慰:“别緊張,隻是引流之法。”
緊張個鬼!有這麼胡來的嗎?自己激發陰毒倒亂真氣?孟居安臉色鐵青,一動不動有節制地釋放真氣。他怕陸知意偷雞不成蝕把米,現下自己的内力并不弱于他,萬一大江東去光泥沙就能把他淹死了。
陸知意手上忽冷忽熱,或寒或燙的汗浸在指縫,可想而知他在承受着何種痛苦,孟居安雖看不到,卻能将他每寸肌體蒸騰出的痛苦絲絲入扣感同身受。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真氣涓涓的引流停住了。孟居安急忙翻掌按住他搖搖欲墜的手指,擔心焦慮達到了頂點,但在這緊要關頭大氣也不敢出。
三個時辰……雞聲唱曉,濃夜開始消散,東方透出一線天光,青白模樣像是抹淡了的黑……不能再等下去了!孟居安當機立斷,必須破牆而入。
手指下突然生出微弱的信号,似無意識的抽動,孟居安心底湧上難言的酸軟,激動得無以複加,“意兒……吱一聲。”
間壁的聲音意料之外的沙澀喑啞,陸知意神智漸複,從邈遠空蕩的意境回歸人世,“孟居安,我很好。”
他慢吞吞抽回手指。
“媽的,你以後再敢這麼胡來我就——!”提心吊膽的兩個器官終于得以落回實處,孟居安恨得牙根癢癢,粗聲粗氣又兇又橫地威脅恐吓:“咱倆就同歸于盡落個清淨!!”
“你看,要日出了,”陸知意可沒法在這個問題上答應他,于是扯開話題,“日月懸空,靜躁無幹,可見一念之喜一念之怒委實索然無味。”
“我突然想起來,關于無道經還有一部分沒跟你細說。”
“真的?快畫出來給我。”陸知意迫不及待地将眼湊上孔洞,然後就看到了孟居安似笑非笑的臉。
那隻杏仁眼閃了閃,匆忙縮轉了去,孟居安樂不可支地喟歎:“唉,一念之喜一念之怒委實是索然無味,太索然無味了,它怎麼就那麼索然無味呢……”
“孟居安,你夠了。”
“哼哼……大道理是方才誰跟我說的來着?然後哐哐打自己臉,我都替他疼……我艹!”孟居安笑不可抑,在外邊滔滔不絕,裡面窸窸窣窣輪椅軋軋,跟着幾股清涼的水嘩嘩啦啦湧出,呲了他一褲子。
水是從孔洞裡潑出來的。
“誰家小孩無理取鬧,說不過就惱羞成怒拿水潑人?有本事出來咱倆比劃比劃。”
“幼稚。”
孟居安站起來抖褲子擰水,“咱倆誰幼稚?”
陸知意自知理虧,不跟他孩童似的拌嘴,撿了條褲子扔出去。
“不是,爺們,我光天化日之下換褲子?”
“你可以躲被窩裡。”
“逗你呢,又沒旁人…裡面都讓你弄濕了,是要讓我挂空裆?”
“别老胡言亂語的,”陸知意又把亵褲丢出去。
衣服還是他以前放這的,日久天長沾染浸透了那股獨特鮮明的清潤氣息。孟居安換好褲子屈指敲了敲牆,“看到沒,是不是極其雄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