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黃的焰翻滾着咆哮,孟居安駭得心驚肉跳,在他們投放火種時已知難以保全,驚變之下氣力暴漲,刀掘開地皮石土紛飛。
油星沾着火星敗落,天火流星般往各處猛竄,在地上連片成團。孟居安早跳下甬道發足狂奔,再往前去竟是死路,猛然聲聲爆響轟雷一般摧心搗肺,雙耳嗡鳴失聰,眼前充斥着血紅的強光……揮刀,無止境的揮刀,往前,在水火交融的駭人驚悚中奮力掙命!!
——然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度醒來,是伏在水裡,夜很濃,曉霧未散。小島在身後極遠之處,奔馳來去的光影斑駁朦胧,吵嚷喧噪聲依稀可聞。
——無疑是在四處搜尋賊人。
孟居安意識漸複,頭腦裡滾沸的種種想法終歸沉寂,他不停地遊,遊到向陽教接應處翻上了船。
“天呐!掌門!!”
“我們還以為你燒沒了……”
“你這傷喲……!”
“真是禍害遺千年。”
普通随便牙酸眼熱,亂紛紛圍上去扶他,孟居安擺了擺手歪坐船上。
“此路不通,今天,劫場子。”
沒時間自怨自艾,更重要的事還沒完成。
他詳細說了計劃,普通随便邊給他上藥邊連連點頭,兩方交流完後,場面靜下來。
風動船搖,更鼓聲聲,四更天了。
糟了,孟居安狠拍了一下頭,啧,他好像爽約了。
小院裡燈火通明,瓦亮亮的,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瞧上去紅得旖旎。
他剛落地就被敏銳地捕捉了。
“孟居安。”
“哦,”孟居安在牆外坐下,“忙壞了都,我真忘了這出了。我寶,你這是起早了還是等了一夜?我的不是,來日負荊請罪。”
“也不必,”陸知意語氣如常,靜靜的,輕得很,“為什麼不進來?”
“這不是沒臉見你麼。”孟居安打個哈哈,壓住滾到喉頭的嗆咳。沒臉是真沒臉,他被燒得不輕,好在逃跑還算及時,好在身手好沒傷根本,又好在藥好,養上十天半個月就能痊愈。
“陸府今天格外熱鬧,江上放了信号,我讓人去打聽,”陸知意頓了片刻,“跟你可有關系?”
“誰敢去惹陸家,我忙得熱火朝天都沒注意,”孟居安心都提到嗓子眼,渾不在意地問:“打聽到沒?”
“人沒能回來。”
沒能回來,消息被壓下了,倒很好,陸知意犯不上冒這個險,與陸府鬧翻對他處境可是大為不利。
“看來不是什麼大事,江湖人無事忙,小題大做罷了。”
“下雪了。”
輪椅推近了,聲音跟着挨過來,近在咫尺了。
孟居安心跳漏了一拍。擡頭,果然,星星點點的雪,細碎的,不着痕迹落到地上。
“記得不,去年看燈也下雪了。”
“正月十五。”
“這時候來碗湯圓最好,”孟居安不由得憶起從前,“小時候不想練功,偷着跟我哥做糖葫蘆,酸甜苦辣鹹的,什麼都能在糖漿裡滾上那麼一滾,跑出去叫賣,倒也有趣。”
“聽着不錯。”
“嗯,時候還行,過幾天我帶你一道弄着玩,咱們也去逛逛……雪要是夠大,堆雪人打雪仗,拉雪橇去山上跑跑,哪個不行?”
孟居安又說了一堆吃喝玩樂,興緻勃勃的,特能感染人,說了太久,天際冒了青茬,話音就落下去了。
“晚上給你認個人,我得提前去接他。”孟居安以刀拄地站起。
“早去早回。”
孟居安答應一聲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