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意忽地坐起,左手真氣牽動握住了雙劍,血瀝瀝拉拉地落。他右指拂過,鈎與雙劍登時斷為兩截。不肯善罷甘休的五人再度搶擊,眼前卻籠上詭異血腥的紅芒……
夕陽沉落,暮色四合,陸景行被折騰得隻剩了一口氣,摸到指尖刃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人,偏生連爬出湖中的力氣都沒有。
利器還是孟成章給戴上的。
“我可算名正言順的陸夫人了吧?”
“你想死?”陸景行恨恨不已,怪一時心軟縱了他,誤信他的花言巧語鳄魚眼淚,見孟成章好整以暇穿他衣服更氣得眼冒金星,“脫下來!”
“乖,不要逞強。”
“我的衣服……!”陸景行咬牙切齒。
“夫君,你忍心讓我裸奔麼?”孟成章伏下身,托起他臉索吻,又意猶未盡地掃蕩了陣才罷休,柔聲道:“咱們露水夫妻,無名無分,來生我真做你娘子怎樣?”
“我三宮六院七十二嫔妃,缺你這根蔥?”陸景行在氣頭上,全不領情。
“是不是蔥你親自嘗過,可别忘了滋味。”即将千裡之外的傷感之意沒暴露在臉上,孟成章以孤注一擲的溫柔吻他眉眼,“寒水台,我讓陸知意去了,不知道亂成怎樣,好歹去瞧瞧。”
陸景行沒甩出去的一巴掌終于甩出去了,刃尖刮破了那張美人臉,“那是我用命換來的人,你簡直喪心病狂!”他泅水撈過濕衣,不管三七二十一往身上亂套,跌跌撞撞去牽馬,好幾次待要摔倒都被孟成章扶住了。
陸景行想推推不開,然後就被抱起放到馬背,自下襲上的疼立刻令他伏了身子,紅透眼眶,眼淚又控制不住地落。
“滾開!”陸景行咬了咬牙,強忍着直刺骨髓的疼與裡外不可言說的、搜腸刮肚的痛狂奔而去!
縱使孟居安無法搭救,陸景行也不會袖手旁觀任他命赴黃泉。但人走茶涼萬事皆休,孟成章空空茫茫地想,真心假意盡數了斷,從今往後,就隻是魔教青龍堂堂主——陸往之。
陸景行匆匆趕到為時已晚,殘陽鋪蓋水中,是個滿江紅。紅得怕人,屍骨未寒的紅在上面擴逸,蠶食着原本清白的江面。
所有人都在互相殘殺,漫天血雨砸得噼裡啪啦。陸知意高坐台上,血意彌漫的雙眼紅得發紫,他懷裡抱着個昏迷不醒的血人,神色間透出似癡如狂的柔情蜜意,暴露出的情感讓人膽戰心驚。
“陸知意!”陸景行自水船躍上高台,在腥風血雨中蹒跚,聲色俱厲激烈悲憤,内心的慌亂懊悔無以複加:“别忘了你骨子裡流着誰的血!!”
晴空中炸響的霹靂振聾發聩,陸知意沉沒無間的瞳孔看了他,記憶洶湧的江水浩浩蕩蕩填塞了虛無的大壩。他周身陡然一顫,墨色的瞳滾沸在熔岩般的血漿裡,嘴裡嘔吐般傾倒着鮮血,丹田氣海興風作浪,連指甲縫裡都洇出血來。
——陸知意輕輕垂了頭,徹底陷入昏天黑地裡。
真氣耗盡,若再多撐一刻就會髒腑碎裂,死得凄慘無比!
所有人都停了動作,理智七七八八地回籠。
“意兒……”陸景行腿足發軟,濕淋淋地跪倒了,膝行着走向前去。
“拿下!!!”陸盟主又開始發号施令。
“誰敢?!”陸景行銳利冰寒的目光睨過去,撐持着緩緩起身,“父親,各位前輩,我的人會自己處置,至于那個,随意。”他厭惡地瞥過傷重難治的孟居安。
陸朝宗怒發沖冠:“荒謬!你有什麼資格插手?!我忙于公務,對你疏于管教,看看你如今的樣子,丢人現眼成何體統?”
“阿行要不先換件衣服,如此衣衫不整濕濕答答的容易傷風。”洛老爺子慈和地說。
而且,他衣服,好生眼熟啊。
所有人神色尴尬,隻是實話實說不免得罪了陸盟主。
陸景行垂眸往自己身上掃過,縱橫密布的青紫痕迹若隐若現,他胡鬧慣了全不在意。視線下移,一股怒火騰地燒起來,他看到順着褲管滴下的沁着血絲的□□。
——大庭廣衆之下揭開如此醜事,陸景行羞憤交加,孟成章孟成章,不殺他實在難解心頭之恨!
但此時,眼前的事才是首要。
“搶人!”陸景行實在難以這副尊容多作糾纏,他一擺手四面都跳出人來。
然而,最後也沒真打起來,雙方各退一步協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