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奔出數裡去,被俘虜的人才有了動靜,禮聖伏在陸知意馬背上發笑:“我倒不知道你還能騎馬,師父的本事總讓人始料不及。”
陸知意不動聲色,收束真氣的手緊了緊。其他人也暗自戒備。
“我忘了,你感興趣的隻有無道經。”
他話音剛落,周遭突然真氣暴漲,驟來的沖勢将難以應對的人衆推了個人仰馬翻,嚎叫呼喊聲中,人馬如退潮般向後卷去。
陸知意手中真氣抓捏不住倒撞下去,遭到的沖擊更為猛惡,他急速朝後滾去,好幾次差點被紛亂的馬蹄及倒翻的馬身踏撞淪為肉泥。
陶蓁蓁急忙穩住,樓主等人下馬沖入,在翻滾塵沙與斷肢血肉裡找人。陡然,一匹黑馬沖出滾滾黃沙,禮聖縱馬奔馳,馬尾上拖了個上下颠簸的人。準确的說,是陸知意死死拽住馬尾,奈何虛耗真氣抓住的沙土無法着力難以将其截停。
頑固執着且無畏無懼,禮聖搖頭,對方那種兩眼放光的熱切果決表情瞧來瘋狂偏執,太不招人喜歡。
樓主等人包抄追趕,卻始終落後了一大截,眼見禮聖即将翻過沙丘,心中不由驚悸惶亂。
就在這時陸知意忽然撲擊而下,短劍雪亮的寒光在禮聖眼中掠過明晰的影。
禮聖冷哼,揮拳搏擊,到這一步,陸知意就陷入死地了。
一拳,正中陸知意胸膛!禮聖手腕翻上迅疾捉住了他右腕,将其按上馬背,這人皺眉隐忍的模樣仍舊惹人心醉。在手腕将要斷折的瞬間,那短劍忽然掉入陸知意左手,毫不拖泥帶水向禮聖刺來!
輕而易舉,禮聖扯住馬缰的手立即翻為淩厲的掌,短劍卻輕飄飄遁去筆直戳向陸知意咽喉。禮聖根本來不及思索是不是陷阱,完全顧不上其他松手去奪,距離太近威勢極大,劍光竟倏忽一閃沒入自己肚腹。
方才那一瞬,短劍竟又轉交回甫得自由的右手,手法快捷得不可思議。
禮聖尚未回招又被連戳兩個窟窿倒栽下去,壓制着他的人顯然後悔沒早這麼做,所以一下子補足了。
“别逃,你是我的。”
——無道經,他全然弄不明白的路子在禮聖卻輕而易舉,顯然這人有着令人着迷的天分。
無可奈何啊,面無表情地說這種話。禮聖微笑,不曾大笑肚腹仍然痛極,他深邃的雙眼驟然迸出詭異的芒,周身真氣噴薄而出!
“别靠近。”陸知意低喝一聲,趕來的衆人立時頓住,他自己在這洶湧澎湃的攻勢下以倉促提起的真氣勉強與其相抗,氣力不繼終于被反噬彈出。樓主匆忙竄去相接,不料那沖擊之勢好大,竟硬生生将他推後堕下,其他人急忙随之後躍,凝聚真氣合力将陸知意接下。
“走,”陸知意嗆咳着吞下滾燙的血沫,“快撤!”是自己太過沖動,臨時起意才招緻失敗,這種狀态下的禮聖他們不是對手,況且仁信二人必在附近伺機而動。
衆人不敢拖延,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茫茫煙塵裡。
一幹人衆被陶蓁蓁安排在一幢二層小樓。陸知意并不在乎身處何地,也就自然不會去看魔教風光如何具體建築怎樣,他隻關心一件事。
“孟居安呢?”
“他抽不開身,你等上十天半個月自然見得着了。”陶蓁蓁也不賣關子,欲蓋彌彰任他亂闖生出事故就不好了,“孟大哥舊疾複發,這些天孟居安必得侍奉在側為其療傷、陪伴解悶。你自己也受了傷,想來不會在這時急着見他吧?”
——何況,骨肉分離相見時難,孟大哥擔驚受怕這麼些年,做兄弟的好好陪陪兄長理所當然。
陸知意擦淨短劍血迹,嗯了一聲沒說什麼。
沒有意外,陷入昏睡的孟成章在第八日上被挪出密室,面色紅潤呼吸平穩。日夜陪護在旁的孟居安略微安心。他再沒見着陶蓁蓁,陸知意的情況也就無從問起。
第九日上人醒過來,連日未曾合眼的孟居安又驚又喜,侍奉湯藥不曾稍離。孟成章有了力氣,半靠着床同他說話。
“安安如今也會照顧人了,”孟成章眼裡閃着笑意,揶揄打趣。
“有什麼難,往後咱們一家人總是分不開的,刀口舔血的日子早膩煩了。”孟居安也笑,發自内心的歡喜向往。孟成章也就順着他意思,談些安甯平靜的向往,二人正閑聊着,打南邊突然傳來陣陣轟隆隆的巨響,搞得地面晃蕩震顫。
——原來倒了棵大樹,壓倒了兩間瓦房,目前看來是這樣。孟居安縱上屋頂,轉瞬即到,這才看清樹是光秃秃的,細針般的葉片有章有法或全無秩序地釘在四面八方;周遭劍痕隐約可見或深或淺,但以軌迹判斷來向去勢的話着實令人驚歎咋舌。
——看樣子雙方旗鼓相當。
陸知意,葉刃的使用者毫無疑問。但另一個人是誰,何以有如此不同尋常的劍法?孟居安躍上高處遊目去看,杳無蹤迹,竟不知曉二人去了何處。
過不多時,陶蓁蓁便趕過來,還不待孟居安發問先擺了擺手,“别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她很有點得意地朝孟居安挑釁,“要人自己找去啊!”
也不急在一時半刻上,見了倒手忙腳亂。孟居安回孟成章那兒,小神仙正在床沿坐陪,腳邊卧着個人——傅穎川脖子上拴條臂粗鐵鍊,活脫脫一條大黃狗。
小神仙沒有多待,牽着‘狗’走了。
之後的幾日孟居安就隻在孟成章身旁服侍陪伴,以确定他完全好轉。孟成章見他除了舞刀打坐無所事事太過閑散怠惰,于是将藏書閣鑰匙給他,自作主張規定他每日必須去看兩個時辰的書。
孟居安裝模作樣,心思在九霄雲外,過不多久發現了些挺有意思的圖冊。
閑暇時看書練功兩不誤。過兩日孟成章能夠下床活動,也就注意到了孟居安成日研究的‘閑書’,對此隻是笑笑,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