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日起,姜筵秋便知道這個孩子與其他魔族有着不同尋常之處,每日都灌注初旭和平,善良的觀念,以防他長歪,以後與仙門對立。
在這種非人的折磨十六年,任誰都不能懷抱一腔善意。
漸漸的初旭不愛說話,沉默成了他對不公的反抗,有時會面露殺意,這樣下去,遲早會瘋魔。
初旭的記憶也有所衰退,對于經常見面的姜筵秋有時認不出來,姜筵秋時常能感覺到初旭看自己的眼神很陌生。
陌生到像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
她在那雙狹長深不見底的眼中,看見了無盡的黑暗,與冷漠。
姜筵秋偶爾聽滄溟說,随着初旭歲數成長,魔核的影響将會越來越大。
魔核集萬惡罪念,長于魔心,它能放大無限的悲痛與惡念讓人深陷其中。
姜筵秋此刻才明白,原來滄溟并不是樂于折磨初旭。
而是通過這種方式讓魔核發揮更大的力量,到時再從初旭身上剜出魔核轉移到自己身上,這樣就可以獲得這來自三界無窮無盡的罪孽,一統三界。
姜筵秋這日好不容易争取到一次離開魔宮的機會,限制在魔界,姜筵秋想,隻要不待在魔宮,去哪都好,就這樣帶着初旭去了修羅城。
魔界别名雷澤,這魔宮整個島嶼懸浮在一個巨型圓環中心,島嶼之下便是群山環繞,沒有一點綠色。
修羅城最是雷澤最繁華城市,他處于人魔兩界的交界口,與魔宮差了十萬八千裡。
姜筵秋帶着初旭開到修羅城,街上熱鬧,初旭倒是沒有開心的影子,無論看到什麼東西都是冷漠,要麼就是厭惡,除了對着姜筵秋還有點好臉色。
身後還跟着湯何與姚崇二人,一個是摩呼羅迦湯何,一個是羅刹女姚崇。
他們二人被鎮壓在方寸山下,初旭六歲那年為了躲避滄溟無意救下,自那之後二人便忠于初旭,也有可能是看中了他是未來魔神。
姜筵秋帶着初旭将整個修羅城逛了個遍,以為初旭能給點反應,很快便打破了她的幻想。
正當她要繼續說點什麼時,城中的魔族立刻将目光看向她。
周圍的魔族越聚越多,七嘴八舌:“仙門的人跑來魔界?”
在他們讨論一番之後,忽然朝着黃延秋攻擊,恰巧姚崇湯何二人已先行離開。
姜筵秋一人對付這整個城的魔兵定是吃力,一旁的初旭忽然出手,瞬速将一群魔族打倒在地。
打到最後,那些死去的魔族魔氣全都圍繞在初旭身邊,最後一齊湧入體内。
隻見初旭眉心的血黑色印記出現,待到全部吸收印記才重新隐藏。
那印記似鋒利燃燒的火苗,細長,尖銳。
那群剩下的魔族打算逃跑,被初旭一揮手控制,也被盡數抹殺吸收。
用殺紅了眼這個詞來形容也不為過。
姜筵秋看着此景有些驚恐,叫了一聲:“初旭!”
聞聲立即回頭的初旭眼含殺意,像是下一秒就會連她一起殺了。
一瞬間意識仿佛才得控制,初旭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努力平複心中的殺意。
姜筵秋看到了他眼中的殺意,此刻才徹徹底底的意識到,将來這個人很可能成為仙門大患,甚至颠覆三界。
那日的姜筵秋面色沉重,帶着初旭回到魔宮,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去理會初旭,任由他被滄溟折磨,也絲毫沒有動容。
初旭對于姜筵秋這一舉動,并沒有什麼表示,甚至連傷心,失望都沒有。
姜筵秋面臨兩個巨大選擇,一是當看不見初旭這種可怕的存在,繼續由着他這樣下去,成為後面連仙門都不可收拾的存在,二是趁他現在還小不如就此扼殺。
這個問題她思索許久,最終選擇了第三個,讓滄溟剜走魔核,邪骨可保他不死便好,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姜筵秋不再為初旭說話,有的隻是冷漠相看,從不出手阻止,有時見他實在可憐時,才會施舍個止血藥,止疼藥。
十六歲的少年眼中滿是不解:“你在可憐我?”
姜筵秋面上冷若冰霜,眼底好似藏着一抹希冀:“可憐?你知道什麼是可憐嗎?”
初旭永遠拿不出她滿意的答案,隻會頂着那張冷漠卻又帶着探究的表情:“那什麼是可憐?”
姜筵秋沒有回答,轉身離開。
初旭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并沒有表現的異常,還是如往常一樣,早上被滄溟叫走,黃昏而歸,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有時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否還活着,記憶總是迷迷糊糊的,隻有身上的傷帶給他的痛苦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