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個孩子,怎麼之前就看走眼了呢……五官和燕回好像,一看就是親父子,看不出一點母親的印記。
才十歲就一米七了……這點倒是和他很像,早早就開始抽條……也不知道他母親多高,總不至于是遺傳燕回的一米七八吧?
……再忍忍。
餘響擡頭,看着黑沉的天色,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最多到明天早上,就能知道結果了。
***
“沒回家?你确定?”餘響手裡的刀叉一頓,确認般反問。
“沒有,代拍在燕先生家樓下守了一宿,沒看到哪個年齡合适的女性在他們到家後進樓。”楊可馨的聲音從手機揚聲器裡傳出,顯得有些失真。
“今天早上呢?”餘響問。
手機裡沉默一瞬:“小餘總,今天是周日,現在是早上七點。”
沒誰周末這麼早起床!除了你這個萬惡的資本家!
似乎聽到生活秘書無聲的呐喊,餘響放下刀叉,揉揉眉心:“好,我知道了,讓他們繼續盯着,把地址發給我。”
挂斷電話沒一會,消息提示音響起,餘響記下地址,三兩下吃完早餐便起身換衣服。
一個小時後,他抵達了名為金陽家園的住宅小區。
小區大門寬約五米,靠右側開了一道一米來寬的小門,可供人進出。
透過寒酸的鐵門,能看到小區裡沒有綠化,住宅樓中間全是水泥地和大大小小的車輛,每個單元門口擺了一些健身器材,勉強算作娛樂設施。
住宅樓一共有七層,外立面看得出來剛整修過,淡綠色的漆面看着十分小清新,也緩和了停車場帶來的生硬感。
不過隻要走進單元門就能知道,外立面的整修隻是面子工程,這個小區就是個老破小,再怎麼粉飾也沒用。
水泥原裝的地闆和樓梯,狹窄黑暗的樓道,牆壁斑駁且陳舊,還沒有電梯。
幾乎每家每戶的防盜門上都貼着管道疏通、開鎖安裝的小廣告,樓梯扶手上的塑膠也早就變硬開裂,空氣裡彌漫着塵土的味道。
餘響看得眼前一黑又一黑,走到燕回家門口時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燕回什麼時候遭過這種罪?!
他出生雲京燕家,從小錦衣玉食,哪怕後來嫌家裡人管得嚴搬出來自己住,也是住在面積超過五百平,附帶室内泳池的高級公寓裡!
如果他沒有離開雲京,早就進了海燕集團,年收入逾百萬不過是零花錢,每年公司股份上千萬的分紅才是大頭,何至于委屈自己住在這種地方?
這套房子看着還沒有他公寓的廁所大!
餘響看着眼前唯一沒有貼小廣告,幹淨整潔的防盜門,隻覺得心髒一陣陣抽痛。原本想直接上門,當面戳穿謊言的心思瞬間熄滅,隻想落荒而逃。
如果不是為了維護自己那可笑、幼稚的形象,口不對心傷害了燕回的感情,他怎麼會下定決心離開雲京?
那一晚,是燕回失望至極催生出自毀欲,是純粹的自我放逐,自己不過是個鑽空子的卑鄙小人,在他萬念俱灰時趁虛而入……
餘響逃命似地離開金陽家園,直到回到酒店才勉強平靜下來。
他先看了幾份公司文件,讓腦子重歸理性,然後給楊可馨打去電話。
“讓代拍撤了吧,不用再跟了。”
“呃,可是……還沒查到燕先生的夫人是誰,就這麼撤了?”楊可馨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用查了,”餘響近乎呢喃地低語,“我不能再打擾他的生活了。”
老闆都這麼說了,楊可馨也說不出勸慰的話,隻能應了聲是,轉頭聯系代拍結賬付尾款。
撤走代拍,遠離燕回的生活,餘響以為這樣的決定能讓自己好受幾分,可實際上他始終無法忘懷在金陽家園看到的糟糕境況。
經過一夜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後,餘響終究還是放心不下,一大早叫了輛車,自己守在金陽家園大門口盯梢。
遠遠看着小區大門,餘響内心備受煎熬。
他既希望看到媽媽送孩子上學的經典橋段,能順便搞清楚燕回愛人的工作,暗中給予幫助;又擔心會看到老公送老婆去上班的恩愛戲碼,遭遇暴擊。
好在他很快就沒有心思去擔心這些有的沒的,上學高峰期到了。
老頭老太們牽着孫子走小門,開車送孩子的大人走大門,中間夾雜幾個自己上學的半大小子,一時間金陽家園大門口比菜市場還熱鬧。
看到此情此景,餘響眉頭微皺,正擔心會看漏時,他忽有所感地看向小門。
下一秒,一個高高大大、白白淨淨的小孩就這樣走進他的視野,正是燕聲。
隻見他背着藍色書包,穿着紅色羽絨服,嘴裡一直嘟囔着什麼,愁眉苦臉的樣子,好像遇到了大麻煩。
看到燕聲,餘響心髒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動起來,視線忐忑地掃視他周圍,卻并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場景。
走在燕聲身邊的人,既不是燕回,也不是哪個陌生女人,而是一個身材矮壯、皮膚黝黑,穿黃色棉衣戴黃色頭盔的男人。
他和燕聲并肩而行,滿臉笑意地搖着頭,面相怎麼看也不像個好人。
餘響臉色頓時黑如鍋底,起身下車,大步流星朝兩人走去——
媽的,現在的人販子也太嚣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