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府前,縣丞再次整理了一番衣冠,見前方人影未至,他不由的帶了幾分緊張,去問身後的老管家:“你說二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白管家佝偻着背,目光卻止不住的往街上看,天色逐漸蒙上黑紗,來往的人影越來越少,隻有幾個行人,路過時給縣丞匆匆見禮,然後遠去。
他想了想道:“聽聞二殿下一行遇到了山匪,而那條道路是老爺今日歸來的必經之路。”
提起這個,縣丞現在還心有餘悸:“誰能料到那些人如此大膽,說來也要多謝殿下,否則我這條小命怕是要不保。”
人影乍現,白管家随口道:“說不定殿下就是來收取謝禮的。”
縣丞還沒想明白管家這随口一句的謝禮是什麼意思,那幾個身影就到了眼前,他隻能連忙再看一眼自己的衣冠,然後輕提官袍衣角,匆忙的下了台階就打算見禮。
身子還沒彎下去,便被一隻手扶了起來,眼前的人唇角含笑:“大人不必如此客氣,殿下今日累了,并未親至,隻是他有事想不明白,便派了我來問。”
縣丞的手肘被那人托住,看着自己等來的人,他一時間有些迷茫,隻能下意識的看向白管家。
白管家的目光在看到來人之後便再沒了什麼期待,隻是公事公辦的上前解救無助的縣丞。
“原是如此,公子先請進。”
屋中擺好了茶盞,想必是為了迎接楚稷,裴厭十分不客氣的享用了,他身後跟着徐悟,徐悟一路黑着臉,任誰看了都覺得有些害怕。
裴厭往上位一坐,徐悟自覺的開口:“殿下有些話要問,無關的人不必留着。”
裴厭與徐悟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小口的喝着那茶,茶并不是什麼好茶,酸澀裡面又帶着幾分苦味,還能喝到些許茶渣,若不是這縣丞故意用這些劣茶來裝模作樣,就隻能說明這縣丞是個好官了。
他一邊喝,一邊開口:“畢竟是些私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縣丞不要見怪。”
縣丞被這兩個人一人一句,搞得更加不知所措了,他目光在幾個人身上遊離,最後依舊将求救的目光放在白管家身上。
這一番動作盡數被裴厭看了去,裴厭默不作聲的喝着茶,然後也将目光投向白管家。
這是一個臨近五十的老者,沒有什麼特别之處,面向上看着還有些憨厚老實,但是就憑着縣丞的那些小動作,裴厭也不敢真相信這人老實。
他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縣丞這兩主仆的決定。
白管家沒有什麼别的動作,隻是十分盡心的遣散了在場的其他下人,然後朝着幾個人彎了彎腰:“小人先告退。”
說罷他也不再看縣丞的反應,隻是兀自退下了。
裴厭看着白管家的動作,若有所思,當時嚴恒說這台州卧虎藏龍,有好幾個他要找的人,這個白管家又是其中的哪一個呢?
他放下茶杯,伸手示意縣丞先坐,似是無意間問:“方才那人是?”
縣丞坐的十分拘謹:“是下官府内管家。”
裴厭哦了一聲:“一個管家,縣丞好像很看重他。”
縣丞沒想到話題拐到了白管家身上,他啊了一聲,幾番局促之後才開口:“白管家他……十分能幹,下官先前就是從小地方來的,不懂得什麼規矩,若不是他們提點,怕是要得罪很多人……公子見笑了。”
“原是如此。”裴厭将茶杯放在桌上,發出很輕的聲響,他點點頭,“那确實挺重要,縣丞也不用緊張,不知你清不清楚今日我同殿下在城郊遇到了山匪的事情。”
山匪兩個字一出,縣丞立馬站起來作揖:“這……是下官的疏忽,竟沒能早些察覺山匪活動,讓殿下受驚,下官該死。”
裴厭笑了笑:“那縣丞知不知道,他們的目标原本對準的,是你。”
縣丞被裴厭的話吓了一跳,驚慌的擡起頭,腦子裡面劃過白管家那句“說不定殿下就是來收取謝禮的”,瞬間更加不知所措了。
他緊張的捏着衣角:“下官也是方才得知,今日還要多謝殿下搭救……”
裴厭被他的反應弄的有些哭笑不得,這人若不是裝的,那他能坐上這個位置活到現在說不定還真的是靠旁人提點。
他給自己添滿了一杯茶,又将桌上另一個空杯添滿,然後讓徐悟端去給了縣丞。
“不必慌張,殿下并無責怪的意思,隻是想問問縣丞近來是否有得罪什麼人,他們一次得手不成,不定會有第二次,也請縣丞多加當心。”
縣丞自然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他接過那杯茶水,輕輕搖了搖頭:“下官克己守禮,實在是不清楚為何會有如此劫難。”
裴厭又喝了一口酸苦的茶水,味道直入心脾,這茶水越喝越苦,裴厭卻喝的有些上頭,他咂了一下嘴:“那或是縣丞身邊有什麼來曆不明的人做錯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