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厭一臉菜色的吩咐下人：“讓徐悟和縣丞回來，不用找了……另外回去個人，請……算了，不用回去了，我再想想……”

這件事情顯然不是他現在的身份可以處理的，若将柳七留在這裡，那群人未曾得手定會再來，柳七性命攸關。

若是将他帶走，勢必會讓楚稷知道自己在查當年事，而這些事情難免将當時年少的楚稷拉出來左右鞭屍。

一個人将當初藏的很深，任誰也不願意說，自然不想讓人知曉的，由旁人提起來或許不是為他分憂，而是在他布滿累累傷痕的身上再添一道新傷。

已經那麼痛了，又為何要平白去添上一個不确定的希望呢？

最起碼等他握緊了當年權勢，等他站穩了……

他看着下人跑出去找兩人，手輕輕扶着門，這才直面面對白管家：“方才裡面的事情，還請白管家當做沒聽見，畢竟事關重大，為這種事情丢腦袋，不值當是吧。”

白管家神色一言難盡的厲害，看了裴厭好一會，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徐悟和縣丞便走了過來，兩個人不管有多少說不完的話都隻能住嘴。

裴厭順勢走下了台階，他拍了拍縣丞的肩：“辛苦了，天色太晚，今日就先作罷，縣丞也不必擔心，殿下的人會留幾個在這裡，也是為了縣丞的安危，但還望縣丞上點心，我和殿下都等着縣丞的消息了。”

縣丞被他拍的腿一軟，連連道是。

裴厭點了點頭：“那便叨擾了，徐悟，走吧。”

縣丞看他稍遠去的背影，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我送送公子。”

白管家恰好走到他身邊：“老奴去送吧。”

說罷不留給縣丞思考的時機，便已經遠去。

裴厭聽到白管家的聲音，心中還惦記着方才的事情，他刻意放慢了腳步去等，待白管家走到他身邊，裴厭看了徐悟一眼。

徐悟十分自覺的退開了些，去找身後其他的兄弟了。

“公子。”

裴厭嗯了一聲，三兩下将自己收拾成了一個翩翩少爺，人模狗樣一般，仿佛方才上了頭說出姘頭一言的另有其人，明知故問道：“管家有事要說？”

白管家或許也是沒見過臉皮如此厚的人，嘴唇蠕動了好幾下才悠悠開口：“公子先前說……你與殿下……是那種關系？”

裴厭也真的沒想到這事還能被白管家拿出來說，一瞬間眼神都飄忽了不少，一個台階下的踩到了自己的衣角，差點沒就此摔下去，還是白管家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裴厭沖着他一笑，感覺這件事情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了，于是幹脆将誤會加深：“我本是玉陽人，承蒙殿下不棄一路追随，并委以重任，殿下看重我愛護我，是殿下仁德。”

那一個愛護說的十分暧昧，言語中大有楚稷對他恩愛非常的意思。

白管家聽的眉頭緊皺，一張老臉被風吹過，隻留下了無語的哽咽。

他瞬間覺得自己應該是問錯了話，怕裴厭說出什麼更驚人的東西，連忙不敢再提了，隻是君子論迹不論心，就憑着這人能對當年大鴻胪卿的事情這般上心，便怎麼也不會是個繡花枕頭。

幾人出了門，白管家猶豫片刻，輕聲道：“若是公子不嫌，老奴想與公子單獨說幾句話。”

“那是自然。”裴厭伸手招來了徐悟，低聲吩咐了幾句，看徐悟去辦事，他這才引着白管家去了馬車旁，“白管家請講。”

白管家沒說話，突然後退一步，朝着裴厭彎腰做揖，這動作将裴厭吓了一跳，他想不明白這人為何如此，卻沒有阻攔，隻是後退一步故作冷臉，等白管家緩緩起身，才道一句：“管家如此，是要讓我猜猜為何？”

管家哽咽了一下，裴厭接着道：“我猜管家與殿下有舊，是嗎？”

宮裡伺候的老人，知道的更多……他為何會出現在台州裴厭并不想管，但是他知道的事情裴厭非常想知道。

方才知道了些許有關于當年的事情，隻是冰山一角，就足以讓裴厭揪心非常。

想起當年他對楚稷的誤解，現在裴厭便迫切的想知道有關于楚稷的一切，先是那些年，然後是現在。

不管什麼事情，隻要是有關于楚稷的，他都想知道。

白管家被裴厭的一句有舊說的眼眶瞬間紅了一圈，他有些不敢确定的道：“公子今日與柳七說的那些事情……是真的麼？”

看着眼含期待的老人，裴厭實在是說不出什麼其他的渾話，他感覺自己今天的顔面估計是要不了了，隻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先前是我言錯，不是殿下愛護我，是我垂涎殿下已久，此次趁着殿下南巡苦苦哀求才賴在了殿下身邊，所以殿下的事情，是比我性命還要重要的。”

反正都是假話，裴厭越說越約不覺得心虛，幹脆無所謂了，他一臉的認真，怕是楚稷本人過來都不一定分辨的出裴厭話中真假。

更遑論完全不了解裴厭的白管家。

白管家被裴厭信誓旦旦的語氣唬的一愣一愣的，看着和找到知己一般，他琢磨了很久，最後輕聲道：“我雖不知公子是何人，但公子既然能得殿下信任，那我便相信公子，公子若是想好，還請多陪伴在殿下身邊。”

裴厭被這個請求弄的沉默了一下，他斟酌了好幾番用詞：“你有多了解楚稷。”

或許是白管家多想，但聽着二殿下的名諱從眼前這人口中說出來，卻不覺得冒犯，反而帶着幾分很難察覺到的親昵。

白管家有些痛心的想，男人就男人吧，隻要是殿下真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