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玻璃看過去,保安室空空蕩蕩,沒有人影。
“看來還沒到心城。”江亦說。
兩人暢通無阻的進了學校,身邊偶有穿着校服的學生從身邊略過,卻沒有學生在意這兩個衣着古怪的人。
好像自從認識到遊戲裡的場景皆是幻像之後,這裡的人便越看越假,更像是遊戲裡的NPC,每個人都做着自己既定的事。
确實是變成盛夏了,一中學生們都穿了夏季的短袖校服,便顯得還穿着一身長袖長褲的蘇念有些格格不入,蘇念想了幾秒,趁着無人看他,長袖快速變短,露出了清瘦白淨的小臂。
“說起來,夏季,是不是要高考了。”江亦突然想到什麼。
“你是說,盛瀾的心城?”蘇念一時哭笑不得,但這确實是最有可能的。
“那小子恐怕正在做題,”江亦也笑了,說:“那就先不管他,先找到溫書意。”
江亦說着,伸手攔下一個人來,心裡起了個念,便問道:“打擾了同學,請問你認識溫書意嗎?”
那人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卻不答反問道:“你們有什麼事?”
“他是書意的哥哥,找她有事,可以告訴我們她在哪嗎?”江亦笑得友善,伸手指了一下蘇念。
蘇念眉尾一挑,涼涼看了江亦一眼,沒說話默認下來。
那人有些狐疑地看了蘇念一眼,又将目光轉向江亦,遲疑地說道:“我們這節體育課,自由活動了,不知道她在哪。”
“這樣啊,”江亦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不了解他的人隻以為他被陽光晃了眼睛,說道:“那麻煩了,我們再自己找找。”
那人點了下頭,轉頭往教學樓走去。
“哪裡不對?”目送那人走得遠了些,蘇念低聲問了一句。
“先跟着他,”江亦聲音同樣很輕,擡步跟了上去,說道:“我在一中上過幾年學,這裡初高中的體育課不允許出操場自由活動。”
那人走的很快,好像很急,幾步進了教學樓,電梯正好就停在一層。那人按了6樓,沒顧及看是不是有人還沒上來,便直接戳向了關門鍵。
電梯門即将關閉,那人來不及松口氣,又豁然打開,面前是剛剛見過的那兩個青年。
“小同學,”為首那人臉上挂着笑,但從聲音到眼神都透出一股冷意,“撒謊可不是好孩子,告訴我溫書意在哪?”
剩下那人慢了幾步,落在後方,卻正好擋住了他逃出電梯的豁口,冷冷淡淡地看着他。
“她……她在……”那人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終于一咬牙說道:“她被鎖在教室了,在六樓602!”
蘇念和江亦對視了一眼,堵着那人想出來的路,進了電梯。
“我也不想的……”那人的聲音弱了下來,“是王老師讓我這麼做的……我真的,對不起。”
“帶路吧。”電梯直升六樓,江亦冷冷交待了一句,那人不敢吭聲,快步引着二人向前走,停在一間教室面前。
“就是這了,”那人怯怯地說,他隻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學生,顯然被江亦二人的發難吓得不輕。
“你可以走了,”蘇念淡淡說道,另一邊,江亦已經開始嘗試破門。
“溫書意!”暴力解鎖打不開,江亦使勁拍了幾下門,裡面卻沒有動靜。
“正常辦法進不去了,”蘇念按下江亦的動作,語氣有些急促但依然沉穩,“這是她的心城,一切都是她内心的映照,看來她并不想讓外人進去。”
“可是為什麼?”江亦眉頭擰起,“一般人遇到這種事,第一個想法都是希望有人來救她。”
“……因為那個遊戲裡她靠自己殺了劉志強。”
蘇念的聲音很輕,卻仿佛千斤重直擊人心,江亦臉色微變,瞬間反應過來。
……
“放開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一門之隔,窗明幾淨,陽光直射進來,刺得男人睜不開眼,不知是熱的還是急出來的汗液流進了眼睛裡,讓他有些看不清,隻能恍惚看到眼前仿佛罩着一層光暈的纖細的身影。
少女的瞳孔黢黑,明明站在陽光裡,卻看不到一絲光彩。
“溫書意!你是不是瘋了!?”王老師懼極生怒,大聲呵斥道。他的身體被不知道哪裡來的繩子綁在了講台上,動彈不得,隻能不停地扭動着。
溫書意鳳眸微微眯起,帶着一絲嫌惡和冷意。
手心突然感到了一觸冰冷堅硬,溫書意垂目看去,才驚覺不知何時自己手中已經握了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
“你……你要做什麼!”刀刃反光亮了王老師的眼,他劇烈地掙紮起來,嗓子喊破了音。
心髒狂跳了幾下,溫書意感覺握着刀的手無法克制的發起抖來,男人驚懼的叫喊着什麼,恍惚間好像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教室的門被拍的框框響,但是都變成了耳邊的噪音。有那麼一個瞬間,溫書意覺得一切喧嚣都是幻覺,整個世界好像隻剩下了自己。
我這麼變成這樣了……
溫書意後知後覺地想到。
她一直都是怯懦的,瑟縮的,回避的,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拿起了刀。
王老師猙獰的臉和她記憶裡那張臉開始重疊,她想起那個男人——她的父親,一次次酗酒後對她舉起拳頭時,她就縮在牆角,緊閉着眼,一句話不敢反駁,不敢争辯。
她的母親就站在門口,看着,和她一樣沉默。
峰麟世界對大部分人來說是打破平靜生活的災難,但對她來說,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現實世界之外的喘息。
上天賜予了她與生俱來的聰敏,在進入峰麟世界之前,她隻能用在學習上,所以她輕輕松松獲得别人寒窗苦讀也學不來的傲人的成績。但這從來不能讓她得到真正的快樂,因為什麼也改變不了,身邊沒有人會為她的優秀感到驕傲。回到家,依然要面對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