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雞飛狗跳的?”
兩人心中正各有思量,突然聽到另外一道聲音響起,小魚跟阿碗一道偏頭,看到方嬷嬷正帶着幾個丫鬟站在遠處。
阿碗撓撓頭,方嬷嬷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上一次不是大中午才開的門的嗎?
早知道她們會來開門,她就不那麼早起下廚了。
剛剛阿碗抓雞的時候,公雞掉了幾根雞毛,石闆地上還留有公雞留下的糞便,但其實也沒什麼氣味,不過方嬷嬷還是拿着手帕掩着口鼻,腳下小心翼翼生怕踩着什麼東西一般,走到他倆跟前。
像極了“前天”方嬷嬷找到阿碗時的情景。
那時候天剛下過一場小雨,阿碗住的地方外邊一地的泥濘污濁,方嬷嬷一身衣衫鮮麗整潔,連鞋子都未曾沾污半分——自有人在一旁護着不讓他們這群人摸到她衣角,就連足下,也墊了東西不讓她沾到污泥。
那時候這個遍身羅绮、體态豐腴、滿頭珠钗的老婦人,怎麼看都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婦人,誰能想到這隻是貴婦人身邊的一個仆從呢。
阿碗那時便在想,他們村上、不——是鎮上最富有的人家家的娘子,全身的行當加起來,怕是都沒有眼前這個老婦人頭上的一根金钗貴。
怪不得聽人說,京城遍地是金子,不說那衣容華麗的老婦人,就連老婦人身邊的家丁,衣着也是不凡。
那時候的方嬷嬷也是這樣一手拿着香帕,一邊打量着阿碗。
正當所有人都在猜測方嬷嬷這樣的人到他們那裡做什麼的時候,方嬷嬷伸出手,指了指阿碗:“就她了。”
阿碗一眼便看到了,方嬷嬷袖口手腕上露出來的金镯子。
方嬷嬷自然沒有忽略掉阿碗眼中的貪婪,故意大大方方朝着阿碗展示,還問阿碗:“想不想要?”
阿碗當然想,誰不想呢——那麼大一個金镯子,得值多少銀錢啊,換成糧油米面,想必能撐很久吧。
不隻是她,别人也想——要不是老婦人身邊的家丁看着人高馬大兇神惡煞的,保不齊就有人上手了。
所以在方嬷嬷問阿碗,若是給她一個機會吃不愁喝不愁、穿金戴銀享受榮華富貴,阿碗願不願意跟自己走……其實結果也沒多難猜。
打量夠了阿碗,方嬷嬷這才把目光轉向一旁的蕭嶼,口中問好:“大少爺醒了?身子可還好?有沒有感覺有什麼不舒服的?”
蕭嶼卻隻是朝着她笑:“方嬷嬷。”長大後他并不喜歡梁霺,對于跟在梁霺身邊的這些伥鬼也沒什麼好态度,不過他眼下畢竟是“小魚”,六七歲時的他天真得很,覺得所有人都是好人,包括了梁霺以及她身邊的人。
方嬷嬷沒再看他,目光轉向阿碗——尤其是阿碗身上的衣物,眉頭皺起:“姑、大少夫人,你這穿的是什麼?”雖然改口是挺快,不過她語氣的嫌棄還是挺明顯的。
阿碗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昨晚為了行事方便,她把外衫脫了,身上隻着一件裡衣,又為了做事方便,袖子被她撸得皺巴巴的,早上下廚抓雞,布料上也多了很多污漬。
阿碗沒有反駁她,也沒有提起昨晚方嬷嬷讓人鎖了門今早還來遲所以自己才把身上弄得一團糟的事,隻是看着她:“方嬷嬷有事?”反正方嬷嬷也不說第一天嫌棄自己,以後嫌棄的日子還多着呢。
方嬷嬷不再看她:“剛好夫人讓奴婢給大少夫人送了些新衣首飾,讓丫鬟替你先換上吧——夫人跟客人都在等着呢。”雖然希望阿碗出醜,但是阿碗穿成這樣出去見客人,隻怕外邊的人要說侯府苛待他們這對新夫婦。
阿碗不以為然,上輩子她們等到中午不也沒事——不過阿碗沒跟方嬷嬷争論,點頭跟着丫鬟去更衣去了。
丫鬟替她重新梳了頭,阿碗裝扮好朝方嬷嬷點頭:“我們走吧。”剛好她也挺急的,早點見完人她好找機會出去見池青。
方嬷嬷又打量了她好一會,雖然仍舊不甚滿意,畢竟這些衣裳雖然是新衣,卻是侯夫人自己都不穿的——不過方嬷嬷也不會點破,隻是道:“那我們走吧。”
見她倆好像都沒有打算叫上自己,蕭嶼隻好開口:“阿碗你要去哪裡?”倒不是他樂意見梁霺,而是想去看看阿碗跟梁霺是怎麼合謀對付自己的。
阿碗回頭看他,安撫道:“小魚乖,你在房裡待着,我去去就回。”
方嬷嬷看了阿碗一眼:“大少夫人怎麼知道這名兒的?”
阿碗呆住,意識到自己有些疏忽了,怕方嬷嬷起疑,阿碗立刻指着蕭嶼:“是小魚告訴我的!”
見她毫不猶豫把事情推給自己,蕭嶼也不知道是該誇她反應迅速還是氣她給自己找事,當着方嬷嬷,他不能直接告發她,但也不想這個乳名被她一直挂在嘴上,因此反駁道:“我叫蕭嶼,不叫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