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段西峤并沒有否認。
他想了想,遲早也要告訴段心溪。
他直言:“是周漁。”
“鄰居家那個女孩?”
段心溪有印象,許多年前也見過幾次,每次都紮個歪扭扭的小辮子來家裡找段西峤,很活潑開朗的一個小女孩。
“這麼多年了,你們關系還這麼要好啊。”
她感慨又羨慕,心中難免苦澀,要是她一直待在兒子身邊,是不是母子關系也不會這麼差勁。
段西峤并不認可這個說法。
他很認真地糾正:“是一直都是最好。”
段心溪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是、是嗎?挺好的。”
她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但沒深想,繼而玩笑道:“其實果果的性格和周漁有點像,你多和她相處幾天,也一定會喜歡她的。”
段心溪私心裡希望他們兄妹能多親近,最好是打心底接受果果,之後上大學再選一個近點的城市。
她會用行動讓西峤重新接納她,在未來某一天。
段西峤心說,周漁才不像任何人。
也不會再有人讓他第一眼見面就有親近的渴望。
“我明天回去。”他說。
……
傍晚的時候,應某人要求,周漁來到家裡幫他把明天的作業帶到學校。
她把手機夾在頭和肩膀間,重複道:“左邊第一個抽屜,小題狂練裡的試卷……找到了!”
段西峤那邊背景音有些嘈雜,能隐約聽見小女孩的說話聲。
隔着手機,他聲音有些失真:“我明天就回了,有不會做的題先做記号,我晚上給你打視頻。”
這人真是的,都離這麼遠了還不忘管着她。
“知道啦!”她懶洋洋回複道。
視線一瞟,看見抽屜裡的醜娃娃,沒想到居然被段小峤收在了這裡。
這還是她和段西峤逛飾品店那次,他給她挑了心意的小魚發卡,結果自己選了個醜不拉幾的獵奇娃娃。
她把娃娃從抽屜深處拿出來,注意到娃娃脖子上的領結有些松了。
這東西長得醜就算了,連質量都堪憂。
某人什麼眼光啊。
周漁内心吐槽,嘴上卻道:“段小峤,你的寶貝娃娃領結好像松掉了,紳士當不成,隻剩下醜了。”
“……”
段西峤不懂,為什麼周漁偏偏對這個娃娃意見這麼大。
他歎了口氣:“你不喜歡就放回去吧。”
“我沒說我不喜歡啊。”
她和灰熊圓溜溜的眼珠子對視片刻,覺得看久了倒也有種奇異的蠢萌感。
“我先拿走了啊。”她通知段西峤道,把脫落的領結安回原先的位置,“我給你想辦法看是粘一下,還是縫一下。”
“你會?”段西峤語氣十分驚訝。
“拿膠沾一下很難嗎?”她無語。
“哦哦,那你拿走吧,不還回來也行。”他說。
“我才不要。”她努努嘴,拿着娃娃坐在床尾,目光落在陽台的小多肉上,“你明天什麼時候回來呀?”
段西峤還沒說什麼,她自己倒先不好意思起來。
“我可不是想你啊!我就是問問,問問……”
“下午,晚飯前。”段西峤說,“晚上再聊,現在有點事。”
電話挂斷前,她能聽見有稚聲稚氣的小女孩在喊段西峤哥哥,很親密但也透露出一股小心翼翼。
她知道段西峤這人一向嘴硬心軟。
換個調皮的小女孩,他可能都懶得搭理,唯獨這樣乖巧又貼心的,他就算不喜歡,也做不到冷漠對待。
當初她就是看穿了段小峤外冷内熱的内心,才锲而不舍死賴着他,最後得以登堂入室。
雖然和一個七歲小女孩比完全沒必要,但她還是有點酸。
哥哥?
她能叫得比她可愛一!萬!倍!
……
就這樣,周漁帶着醜娃娃以及她拒不承認的思念回了家。
她想了想,覺得拿膠粘不靠譜,指不定幾天就掉了。
周漁問鐘女士借了針線盒,又在網上找了縫東西怎麼牢固又美觀的技巧,自己摩拳擦掌正式開幹。
眼睛看會是一回事,現實卻……
她盯着領結邊緣一圈歪七扭八的針腳,剛才縫的時候沒意識到,現在一看,本來就醜的娃娃更是成了窮酸破落戶。
偏偏她還縫得緊,扯都扯不動,想拆拆不開。
可以想象等百年之後被人挖掘出來在博物館展出,後世的人們無一不在展櫃前驚歎,原來這就是古人玩的玩具,雖審美不同,但足以見得當時繡工技巧的進步,是刀槍不入的牢固。
要不就說弄丢了?
周漁很難不惡意揣測,等段西峤看見這東西,到底會如何嘲笑她。
本來他連她拿膠粘都認為做不到。
算了,回來再說。
大不了、大不了就說是樓下小黑縫的!
晚上段西峤如約彈來視頻,給周漁講了她不會的題,結束後也并沒挂斷,周漁在這邊繼續寫作業,偶爾中途擡起頭看一眼手機屏幕,能看見有光打在段西峤臉上,是冷白色,卻無聲溫柔。
直到睡前互道晚安,周漁按下挂斷。
……
天邊漸亮,日光漸漸暈染整座城市。
白天上課的時候,周漁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午休鈴一響,她下意識回頭喊人,看見空蕩的座位,這才恍然意識到段西峤不在。
快了,就剩下幾個小時了,一回家就能看見段西峤。
這時的她已然忘記那天漆黑的樓道裡,段西峤近乎讨債地咬她。
不過短短一天半沒見,她卻覺得過了很久,内心莫名焦渴。
就連中午吃飯的時候,文霜雙都打趣她,今天沒人幫她吃讨厭的胡蘿蔔了。
是啊,所以害她連飯都吃不下。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周漁一路小跑回家,連自家門都沒進,直接去了對面。
“段小峤!”她背着書包嗙嗙敲門。
然而來開門的卻不是她期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