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

他把手輕輕搭在周漁的手背上，面目柔和。

……

去警局做筆錄的那天是個晴天，水波狀的雲層鋪滿整個天空。

和那晚看上去高大扭曲的影子不同的是，面前這個男人瘦弱矮小，穿着舊西裝，帶一副眼鏡顯得很弱氣，完全不像是背後會用殘忍手段虐貓的人。

令人意外的是男人還有一份相當不錯的體面工作，曾經也有過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他痛哭流涕向周漁忏悔，說當晚隻是一時興起，看見她很害怕的樣子，才起了捉弄的心思，其實并沒有想過傷害她，他從來沒想過害任何人，更不敢觸碰法律紅線。

所以就因為小貓不會說話，現階段也沒有出台法律保護它們，就合該被他殘忍對待嗎？

周漁氣到不想說話，一旁陪她過來的段西峤也冷下臉。

男人道完歉，私下裡詢問他們能不能私了，他不想影響工作。

“好啊。”周漁一口答應下來，很好說話的樣子。

男人一喜，掏出手機當即就要給她轉賬：“你說個數。”

“我不要錢。”周漁搖頭。

“那你要什麼？”男人疑惑，接着又緊惕道，“房子、車子你想都不用想，頂多三千，多了沒有了。”

周漁“哇”了一聲，看着男人，嘲諷道：“那些被你傷害的小貓，肯定想不到自己還挺值錢。”

“關它們什麼事。”男人已經有點不耐煩，“你想要什麼直說，少扯那些死畜牲。”

“好的，我的條件是——”周漁一字一頓道，“你以後但凡看見一隻貓，就跪下來朝它磕三個響頭，然後大喊三聲說自己是畜牲。”

此話一出，周圍幾個警察都忍不住噗呲笑了出來。

周漁環胸而立，冷眼瞧着男人：“怎麼樣？應該不難做到吧，我就這一個條件，其他免談。”

“你！你有種再說一遍？！”男人脖子都氣粗了，手高高揚起。

段西峤立馬把周漁拉到身後。

“說什麼？”與男人氣急敗壞模樣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段西峤淡定挖了挖耳朵，撩起眼皮欣然滿足男人所求，“你是畜牲的事，不用嚷得這麼大聲吧。”

“……”

看着比自己幾乎高一整個頭的男生，男人敢怒不敢行，把欺軟怕硬的本性發揮到極緻，悻悻放下手。

他們這一唱一和的，把男人氣夠嗆，一大票警察也憋笑到不行。

最後，男人被帶走拘留。

離開警局前，有個女警察悄悄對周漁豎起大拇指，小聲告訴她：“說得太好了，你說了我想說的話。”

周漁不太好意思地抿抿唇，揮手和警察姐姐告别。

……

直到走在大街上，被凜冽的寒風一吹，周漁發熱的頭腦逐漸回歸理智。

剛才說出口時确實很解氣很爽，但過後又難免擔憂。

周漁把腳邊一顆小石子踢到路旁，咬唇無不後悔道：“是不是太過了，畢竟他是個成年人，多少還有點心理問題，要是之後找來報複怎麼辦？”

“你也是，不勸我就算了，還跟着我刺激他。”周漁扁扁嘴，還是不太能想明白，“你平常不是挺穩重的嗎？好吧，雖然這家夥是很欠揍，但還是不應該起正面沖突的。”

“說了也沒事。”

周漁一看他這樣，就知道這人肯定一早想好了後路。

也是，段小峤就不是那種沖動的人，何況還涉及到她，這種時候他隻會比平常更小心謹慎，除非很有把握。

“說說？”周漁過去挽他的胳膊，好奇道，“你為什麼一點都不擔心他來報複？”

段西峤撇她一眼，說：“剛才在警局，你沒發現他很在乎自己的工作嗎？”

“對哦！”周漁一拍手，恍然大悟。

人隻要有了在乎的東西，心裡就會有一條線，時刻提醒他不能越線。

她歎了一口氣，神情低落下來：“可惜還是沒能為它們做些什麼。”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段西峤摸摸她的頭，安慰她。

周漁把頭抵靠在段西峤的胳膊上，悶悶不樂不想說話。

段西峤：“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什麼？”

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讓周漁擡起頭一臉迷茫望向他。

熟悉的巷口和馄饨小攤先後映入眼簾，男生的聲音像是從極遠處飄來，又仿佛情人耳語般貼近耳畔。

“我不會再留你一個人了。”段西峤頓了頓，叫她的名字，“周小漁，能原諒我這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