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空間似乎比我們的一年級教室寬敞一些，但午飯時間讓它顯得格外擁擠。學生們大多坐在座位上，有的還站着排隊盛湯，嘈雜的氣氛充滿了這個地方。

明明是一樣的桌椅擺設，但由于學生身高的差異，這裡透出一股奇怪的壓迫感。

我環顧四周，試圖找到熟悉的臉孔，但卻發現情況有些不太對勁。那些二年級生的視線并沒有停在古森身上——幾乎全部集中在我這裡。

有人咬着筷子，有的人拿着湯匙，還有幾個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明目張膽地打量我。盡管看不出惡意，但被這麼多人注視，還是讓我感到一陣不自在。

“呦，原來是學弟啊。”靠窗的一個高個子學生率先開口。他手裡捏着一個沒吃完的飯團，語氣漫不經心，帶着一點調侃，“來找誰啊？”

我的腳步停在了原地，手裡的便當盒微微滑了一下，手心不由得握緊。我腦袋一片空白，就像遊戲裡的角色突然失去了輸入指令。來找誰？這問題并不難，但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根本發不出聲音。

我下意識地看向古森，希望他能救場，但他似乎完全沒意識到我的窘境，反而興奮地繞過幾張桌子，大步向教室裡的某個方向走去。

“欸，說話啊，學弟。”那個高個子學生咬下一口飯團，語氣裡多了幾分玩味。

“呃……”我的目光落在腳尖，心裡的不安像潮水一樣慢慢湧了上來。我偷偷擡眼看了看他的臉，發現他的表情其實并不兇，但這并沒有讓我放松下來。

就在我還在想如何回應時，古森的聲音從教室深處傳了過來：“喂，我找到了！黑尾在這裡！”

他的語氣裡滿是興奮，我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終于找到了出口，擡手指了指古森的方向，對那位同學示意我要先行離開。

繞過幾張桌子，我終于走到教室的靠窗位置。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映在桌面上，投下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黑尾坐在那裡，微微彎着背，肩膀低垂，看上去像是整個人陷在椅子裡。他的便當盒還沒拆開，手裡慢悠悠地轉着一支筆，動作緩慢得像被施展了時間魔術。

“看吧！我先找到了！”古森的聲音打破了平靜。他的語氣像是完成了什麼了不起的任務，即便這項任務沒有獎賞感覺他還是很開心。

黑尾擡起頭，看到我們時臉上很快挂上了熟悉的笑容，但我卻捕捉到他眼神裡那一瞬間的疲憊和掩飾。

“你們怎麼會來？”他問道，語氣聽起來輕快，卻隐約透着些許勉強。

“嗯。”我低聲回應，抱着便當的手不由得更緊了些。明明已經找到目标，但那股微妙的不安感卻并未減輕，反而更強烈了。

古森完全沒察覺到任何異樣，直接拉過一張椅子，毫不猶豫地坐在黑尾旁邊。“喂！”黑尾剛想阻止，擡起的手卻頓了一下，像是沒了底氣，“那是别人的位置……”

“沒事沒事！”古森擺擺手，滿不在乎地說，“他回來我再還他就好啦！”

黑尾無奈地看着他，嘴唇動了動，卻最終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我站在一旁，抱着便當盒，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掃了掃，然後默默地挪到黑尾的另一邊，用屁股占據了他座位的半邊領地。

“欸！你——”黑尾被我的動作驚得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我居然就這樣理直氣壯地擠到他的椅子上。

“禮尚往來。”

“......“

教室的氛圍随着午餐時間的到來變得嘈雜，但我依然難以放松。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學生們的臉上，每個人都在吃飯或聊天，但我卻始終感覺不到應有的輕松。

相比一年級的教室，這裡的氣氛顯得壓抑而正式。學生們的坐姿端正，偶爾低聲交談時，那些目光總會不經意地掃過我們這些“外來者”，讓人倍感拘束。即使他們的笑聲，也像被某種無形的規則限制，隻能短暫存在，然後迅速消失。

我低頭，用筷子敲了敲便當盒的邊緣，勉強扒了幾口飯。耳邊是古森和黑尾的對話聲，卻很難讓我感到放松。

“呐，小黑，”古森一邊咬着筷子，一邊含糊地問，“你們體育課是什麼時候啊？”

黑尾夾了一塊煎魚，語氣随意：“今天下午。”

他的回答聽起來輕松，但那略顯遲緩的動作卻讓我注意到異樣。對于喜歡吃魚的他來說，這種慢吞吞的節奏實在反常。

“哦，真好啊！”古森滿臉羨慕，“我們班的體育課排在星期四，還要好久。”

我偷偷瞄了一眼黑尾，低頭繼續吃飯，心裡卻覺得他今天的狀态有些奇怪。他雖然在笑，但那笑容裡藏着無法忽視的疲憊。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打破了我們的小範圍安靜：“這是我的。”

我們三人同時轉頭。一個高壯的平頭男生站在古森旁邊，臉上的不悅一目了然。他的目光像釘子一樣，死死盯住古森。

站在他身後的另一個男生，身材中等，臉上挂着輕蔑的笑容，補了一句：“你們是誰啊？學弟跑到我們班吃飯也就算了，還随便動别人的椅子，真會占便宜。”

古森愣住了，嘴巴張了張，有些手足無措：“呃、抱歉，我……我不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黑尾已經開口，聲音低沉卻禮貌：“村上，不好意思。他是我朋友，以為沒人就臨時坐一下，真的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回來。”

名叫村上的男生冷冷地看了古森一眼，沒說什麼，倒是坐他前座的另一個男生——大将優嗤笑着開口：“還「朋友」呢，你們這群沒教養的湊在一起，真是般配。”

古森的臉色瞬間鐵青，手裡的筷子握得死緊，像是下一秒就要回嘴。但還沒等他說什麼，黑尾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強硬地将他按回椅子上，語氣更低了幾分：“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對方哼了一聲，似乎懶得再追究什麼，直接回到了座位。

我低頭繼續吃飯，耳邊的對話聲像隔了一層玻璃，模糊不清。古森則整個人僵在座位上，像是一隻被按下暫停鍵的柴犬，手心的筷子險些折斷。

我擡眼偷偷看了一眼黑尾。他臉上的笑容勉強維持着，但那冷硬的眼神卻洩露了内心的真實情緒。明明是熟悉的小黑，卻讓人覺得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