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消息停留在了那張合照上。
沈馳一左一右地攬着周鳴航和沈逸,伍園她哥在周鳴航的另一側,笑得跟他們診所的宣傳畫報一緻,俨然是專業又溫暖的鄰家大哥哥。
周鳴航和出現在投資宣傳海報上的他很不一樣。海報上的他,擡頭從分析師到高級分析師再到資深分析師,随之升級的是越來越自信穩重、給人以信賴的眼神和微笑。
但在這張四人合照裡,他的笑褪去了棱角,細微的疲憊就從眼睛裡跑了出來。
伍園退出了聊天軟件,手指停在鎖屏界面,她的指節上被雕刻刀劃傷過,留下斑駁痕迹。
她重新查收郵件,老客回複了一大段内容,先是大篇幅感謝她的盡心盡力,然後是作為甲方更加細節的補充。
伍園打開窗,梳理頭緒。
隔壁窗台上的胡蘿蔔刻像挪了位子,上面多了幾個淺淺的牙印,蔬菜已經有些失水幹癟。塔塔不見蹤影。
桑那過來送茶點,被請教附近哪裡有小木頭撿,以及此地有沒有賣刻刀等木工器具的小店。
桑那一邊向客人介紹,一邊順勢詢問是否需要開車送她去,買東西的話還可以協助談價格,然後把車價一并附上。
這店裡,除了店主以外的人,都很會開拓業務。
桑那的車費報價比市價便宜了近三分之一。伍園以為自己聽錯了,再确認了一遍,得到肯定的回答:“沒有錯,就是這個價格。”
她不清楚店裡的分賬規則,但這樣下來的話,桑那恐怕根本沒有賺頭。
桑那順利接到了這一單,開着那輛色彩斑斓的三輪摩托,帶着住店客人去撿木頭、買工具。他聽聞找木頭是為了雕刻玩具用,立馬就有了主意,車子一路行進到了一處立着高跷的海灘。
并不陌生的景緻,一周前伍園在此地見識過陳易充滿反差的小孩緣。
這裡的一片灘塗邊,除了丢棄的塑料袋,還堆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廢棄木頭。桑那說這是旁邊的人家搭涼棚多出來的邊角料。他下了車,想去幫伍園撿一些,被伍園攔住了。
她請他在車上休息就好,車費已經不賺錢了,她可不能再得一個免費的勞力。
桑那誤以為她怕他加價,忙說:“Miss,不用擔心,車費就是包含人工勞力費的。這裡走下去沙石和零散的垃圾多,不熟悉的人容易碰傷的。”
伍園知道是他誤會了,解釋說這個車價已經很實惠,再加上勞力就過于實惠了。
桑那恍然笑了:“我們和别的旅店包車不一樣,除了接送機和送貨,其他空閑時候怎麼用車,chef說他不管。”
他又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就是車費是完全屬于我自己的了,所以車費低一點,能夠補貼一點家裡就很好了。”
提起chef,桑那的話匣子就打開了。米瑞莎那不時向人澄清他們“冷臉”chef優點的習慣當屬家學淵源。
桑那說同樣的原因,他們的導遊服務也比别家便宜很多,去各大景點、寺廟都可以找尼尼。就連他的女兒米瑞莎,也可以帶人去魚市。
所謂無心經營,原來拖後腿的人隻有店主本人,員工們則充滿了上進心,四處開花。
“我參加過米瑞莎的遊客團了,她是一位大方又專業的小導遊。”伍園發自内心地誇贊小姑娘。
原來米瑞莎也純粹是在做自己的小生意,李老闆的“童工”論是站不住腳了,小姑娘的努力可以從非議中剝離,使人覺得松快。
桑那驕傲地歎氣:“米瑞莎想攢錢,為讀書,我原先讓她别管這些。chef說沒有事,雖然是小孩,學會處理和錢的關系也很重要。”
說着話的功夫,遠處一家三口朝着他們走過來,伍園認出那個沖到過陳易懷裡的小男孩。他的父母手裡拖着滿滿的漁獲。
一家人同桑那用本地話熱情地聊了一番,了解到伍園是來撿木頭之後,父子倆不由分說地帶着桑那去拿袋子裝了。
女主人看到這個和chef來自同一國度、看上去很年輕、笑起來很好看的女孩子忙亂地和他們說謝謝。
聽父子倆悄悄講,這就是那位和chef一起來靜靜看過高跷漁夫、對他們的活計充滿善意和肯定的客人。
伍園仍想追上桑那他們,被女主人輕輕拉住,她像鄰家大姐一樣,笑起來有深深的紋路,她說chef的客人就是自己家的賓客。
然後伍園又被這個和善的女主人塞了一兜新鮮的扇貝。這架勢,同在蓮鎮溜達被熟人塞一兜子土雞蛋如出一轍。
女主人又塞過去一袋子龍蝦螃蟹,請她再幫忙帶回去給chef,上次chef還往他們家窗戶塞了錢,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才能給他順利地送家裡的特産。
伍園再三說着謝謝,把扇貝還了回去,蝦蟹可以幫她帶回去旅店,隻是陳易這幾天好像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