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隻見那人雙指并攏夾着什麼東西立在胸前嘟囔了句,随後他雙手舞弄擺開,像是做法又像布陣,忽然腳下震動,六層那雙目猩紅的雕像此刻似乎收到了某種召喚,隻見它變換手勢散發出某種術法,原本倒下去的屍體重新站了起來。
身後傳來嗚咽難聽的聲音,沈離瞬間回身,一隻手已經朝他的胸口襲來,然而那面孔分明是方才已經被挑筋碎骨的影衛!沈離長腿高擡一腳将那半人不鬼的東西踹出老遠,然而那東西剛剛趴下又同其他的一起前仆後繼過來。當沈離再次避開攻擊回眸之時,台階下面的人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第二層,玳淵和穹華厮殺之際,一層大殿的人已經跑出逃命,唯有傅卿雲朝反方向行去,眼見玳淵的手伸成魔爪就要傷到穹華,後者的身後亮起一道銀光,那銀光與穹華擦肩而過徑直向玳淵刺來。
玳淵收回攻擊,避開長劍翻轉幾步穩定身形,衣擺随着動作翩然垂下,他瞧清了來人的模樣不屑的移開目光。
傅卿雲從身後扶住穹華,面容淩厲的望着玳淵:“千年老妖竟然還會幹偷家的勾當。”
玳淵闆着臉不怒自威:“成王敗寇,你沒資格講話。”他瞥了眼四周,心知穆子軒已經跑了,便看向穹華蔑視道:“穹華,改日待你恢複了實力再來命令這幫廢物擒我吧。”他轉身走到破碎的牆面前騰空而起,變回碩大原身,瞬間引得黑雲壓城,電閃轟鳴,遠處雷聲沉悶滾來。
半空中玳淵放聲嘲諷:“呵,當真不及漓清半分。”話音未落,不等穹華發起進攻,龐大的身影便消失了。
穹華與傅卿雲快步上前停至那損壞的牆體旁邊望向遠方,前者蹙眉,默默攥緊了拳頭。
而此刻一樓大殿外的廣場上十分喧嘩,衆人眼睜睜看着即将要布下天羅地網捉拿的大妖來去自如卻無能為力,甚至大部分修仙者不相信自己的實力連千年妖王的半截小拇指都達不到。他們各個因為方才的變故驚得失态,逃跑時弄得衣服都狼狽不堪,其中有人指着阊阖塔二層大喊道:“穹華真人!”
衆人眼見那神仙身邊的丹穴山劍宗宗主單膝下跪,紛紛跟着虔誠叩首,嘴裡一邊嚷嚷着求神仙保佑天下太平,一邊喝彩是穹華真人打跑了千年老妖讓他現了原形,真真的除魔衛道保佑蒼生,為天下蒼生着想!
與此同時,身處阊阖塔七層的沈離聽聞外面整齊的呼喊聲,定神瞧了瞧眼前被自己從柳予安那裡學來的靈術控制住的布衣凡人,這麼多身着布衣,行為卻同那些殺不死的暗衛一樣詭異之人,占滿了整整第七層,再往上沈離沒去,不知還有沒有。少年思量到什麼忽然眸色一頓,在這滿室的非妖非鬼的氣息中震驚道:“剜心魔?!”
背後一身影翩然出現,玳淵上前:“六層的魔物都死了。”沈離回眸看去,正巧玳淵看了過來:“這怎麼還有?”言罷他就要動手。
沈離連忙喝止,拽住男人的手腕:“他們是凡人!”
“凡人?”玳淵收回妖力輕蔑一笑:“分明都是死物,傷你你不除?”他頓了頓,不知想到了什麼,掙開沈離的手,自顧握了握自己另一隻護腕又道:“罷了,這種沒有力量的死物殺起來也無趣,還不如樓下那個。”
沈離擡頭淡漠問:“樓下的是什麼?明明死了又活了。”
“是魔物,同你身後的凡人一樣,是人為煉制的魔物,不過沒什麼戰鬥力,不經打,就是太多了難纏,還不如那個坐在供桌上的。”
“供桌上的?那個雕像?”
“那不是雕像。”念在少年沈離就是當年失了憶的好兄弟夙爾,玳淵也難得耐下心來跟他解釋道:“那是傳聞從無間地獄裡爬出來的魔物,九條影子之一的右皇。”當兩人下到第六層去看時,滿地隻餘影衛的殘肢斷臂,那個被玳淵聲稱一刀劈成兩截的右皇早已不見蹤迹。
玳淵舔舔尖牙笑道:“有點意思。”
二人離開阊阖塔,正逢引澤和穆青鴿循着這邊高呼呐喊的聲音而來,待他們剛走到,傅卿雲已經跟着穹華折回了室内。
第二層殘破不堪的室内,穹華尋得一處還未毀壞的椅子上坐下,垂眸瞧着單膝跪在眼前的一門宗主,穹華心中并無太多波瀾,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沒把這種貨色放在眼裡。他已然是活了兩世之人,恢複記憶的那一刻起,這世間便再無他瞧得上的東西。
小小的一個門派而已,哪有那九天之上的仙帝更吸引人呢?
“真人今日定是受了不小的驚吓,若是受了傷請務必及時療養!”傅卿雲依舊跪地慰問。穹華長出一口氣,連眼角也沒分給他:“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在劍宗生活的三年,此刻穹華身體裡的這具靈魂,對傅卿雲的人品清楚的不得了:“吾要休息了。”言罷,他閉上了眼睛。
傅卿雲面露尴尬,卻義正言辭:“我就在樓下候着,若真人有事可以直接叫我。”他正欲起身離開,卻被身後清冷的聲音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