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晚上，沈家比往常都要清靜許多，以往聚在一起探親的各個親戚，今年都沒來。隻有沈父沈母兩人和沈歸之的一個哥哥在家，準備着一桌飯菜，等待兒子帶着他的男朋友來見家長。

……

姬若水迷迷糊糊醒來時，已經快黃昏了。看見沈歸之還沒有走，啞着聲音有些奇怪地問：“……你今天不是要回家嗎？怎麼還沒走？”

“寶寶就這麼想趕我走嗎？”沈歸之穿着一身休閑的服裝，帶着一身冰涼水汽往睡得正暖和的姬若水撲去。

姬若水半眯着眼，困得要死，從被窩裡吝啬地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沈歸之冰人的臉。

“唔，好冰。”姬若水把手指縮回去，“你趕緊走吧，過去了要記得想我。”

“這麼無情？”沈歸之挑起眉，一臉壞笑着得意地說，“昨天晚上是誰纏着我一直要啊？怎麼現在翻臉不見人？”

姬若水臉上悄悄泛起羞意，但還是嘴硬道：“那不是因為我們馬上就要一周不見，怕你憋着火了嗎？”

“是嗎？”沈歸之把姬若水從被窩裡抱出來，強制開機，“那你就跟着我一起，這幾天都幫我滅火吧。”

被強行抱入懷中的姬若水一臉不耐，正打算說什麼，但有延遲的大腦突然反應過來沈歸之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迷迷瞪瞪的眼忽然就睜大了，盯着眼前試圖親他的人，伸手把他的臉撐住：“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來我家過年吧。’”沈歸之眼裡帶着笑意，不顧姬若水的反抗，輕輕地啄吻他的唇，讓他說不出流利的話來。

“不是……怎麼、這……麼、突然？”姬若水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我、我還沒做好準備呢……”

“寶寶是不願意嗎？”沈歸之知道他在姬若水心中的高嶺之花人設已經完全崩塌了，所以幹脆不管不顧，可憐巴巴地撒起嬌來，“可是我爸媽都已經知道你了诶，我已經向他們介紹過你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還沒有準備禮物，而且現在過去，我來不及收拾啊……”

“沒關系，他們會接受你的。”沈歸之哄道，“快點起來洗漱換個衣服吧。”

姬若水已經緊張得呆愣愣的，整個人慌慌張張，聽到沈歸之說的話就趕緊行動了起來。

……

臨近飯點，沈歸之開車帶姬若水去到了沈家老宅，也就是沈歸之成年以前一直居住着的地方。

“到了。”沈歸之解下安全帶，轉頭看了眼在路上一直過分安靜的人。

“啊，好。”姬若水連忙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就準備下車。

沈歸之看着他慌張的動作，皺了皺眉，把人拉回了車裡。

“寶寶，要是不想見，我們就不見了。我一時興起就給我爸媽說了你的事，沒有征求你的意見，是我的錯。”沈歸之把姬若水撈過來抱住，發現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甚至有些發冷。

“……我沒事，我隻是很久沒有和長輩有過交集了，有點……緊張。”

姬若水把頭靠在沈歸之的頸窩，努力控制自己的腦海裡不再冒出那些負面情緒。

在這之前，姬若水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對父母的記憶如此清晰，清晰到他可以聽見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吼，以及父親無情抛棄他的模樣……

他從沒對人說過，他的母親其實是自殺。

連對沈歸之，也隻說了早年去世，所以他并不知道，姬若水的母親當年在他面前自殺時是什麼樣子。

他也從沒對人說過，自己的母親原本是世界頂尖大學的一名女碩士，本應當擁有無比光鮮亮麗的未來，卻偏偏走眼看上了自己的父親。

如果今天不來，他或許永遠都想不起這些被無意識隐藏的記憶，好像編着編着，自己的母親就真的隻是早年而亡，而自己對父母，似乎也真的沒什麼執念。

沈歸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姬若水清瘦的後背，注意到自家大哥從大門在往這邊走，他隔着玻璃，沖他擺了擺手，示意不要過來。

沈大哥就停下了腳步，聚了聚手上握着的手機，示意他注意時間。

姬若水注意到了沈歸之的舉動，想探出頭去看，卻被一隻溫熱的大掌給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