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師兄的說法,要他不要太過在意靈玦宗課堂上教的内容。
迂腐,陳舊,磨人,這是李不疑的評價,冰冰隻要跟自己學習就可以,不要聽了教習師傅的胡話,給靈玦宗賣命才好。
話雖如此,江雪還是得去上課。
靈玦宗弟子想要正式出師下山,要滿足一個條件——即,擇工、藥、陣其一,修至精通。
蓋因初代雲華宗主以奇技著稱,靈玦宗弟子必須通曉一門奇技,出去才不算給靈玦宗丢人。也是為了區别靈玦顯宗與外界傳承孱弱的小宗,隻懂劍的莽夫之流,不配跟靈玦宗一桌吃飯。
奇技課業十年之期,十年後,隻要通過相應考試,江雪就能結課出師,接取宗門任務。
以劍神之殺劍……
江雪想了想,到時師兄做靈玦宗掌門,他就做師兄的劍。
師兄讓他殺誰他就殺誰,師兄弟兩人,合在一起做修真界一霸。
結課出師卻不是這麼簡單的事,不是所有弟子都像李不疑一樣百術精通,碰上天賦不佳,數十年都不能從奇技的教習師傅那結課,也就不能出師下山,代表師門進行宗門任務。
俗稱,延畢。
延畢說法是幾百年前的靈玦宗流傳下來的,祁南珠就是個中翹楚,原本他跟李不疑算同期入門的弟子,擅炸丹爐,損壞工器,不通陣法,至今仍未能從奇技課結業,由于祁南珠近八十年來的豐功偉績,目前“延畢”也可以用來指代祁師兄……本人不認可該稱号。
教習室外頂着水桶的祁南珠面無表情,宛若死屍。
見江雪也被趕出來,斜眼看了看,發出幾聲怪笑。
江雪站到他旁邊,道:“别想多了,出來罰站不代表我不能出師。”
“我是故意出來罰站,難道你也是?”祁南珠啐了一口:“反正這玩意我學不會,出來待着清靜。”
“我是。”說着,江雪從懷裡掏出一枚精緻的木造靈雀,靈雀在手心裡啄了啄毛。
這精細度,這還原度,靈玦宗有這等手藝的隻有一個人,李不疑。
祁南珠眼睛都看直了,指着靈雀的手在顫抖:“大師兄給你的?”
靈雀是昨晚師兄給的,用來應付工器課的課業,課堂上冰冰就該有最好的——這是李不疑的說法,真實目的怎樣另說。
教習師傅又不是傻子,江雪拿出明顯不是新手能做出的木造靈雀,如果新入門的弟子工器天賦不佳,拿出李不疑代做的課業,雖然在結課上不能放水,但賣内定掌門李不疑一個面子,充當平時課業是沒問題的。
這事就壞在江雪不願意上交,單是把師兄給的工器拿出來,引得課堂一片嘩然,又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收回靈雀,拒絕上交課業。
教習師傅氣了個仰倒,大長老系的師兄弟兩人,一個代做課業,一個拒交課業,念在初犯,隻讓江雪出去罰站,不用頂水桶。
真實原因是嫌教習師傅手不如師兄好看,技藝也不如師兄,工、藥、陣三技,江雪都沒什麼興趣,對師兄以外的教導者耐心欠奉,幹脆犯個錯誤出來透氣。
而且,“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會把師兄送我的東西上交?”
江雪在“送我的”上加重聲音,滿意地看到祁南珠想跳腳礙于水桶跳不起來的樣子。
他又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簡易的木器,線條雖然粗糙,但可以看出,假以時日練習,是可以達到靈玦宗出師标準的——
昨晚師兄走後,江雪自己練習時做的,他當然知道靠師兄代做的靈雀沒法結課,自己也有認真學習的。
江雪:“我跟你不一樣,遲早能結課出師。”
句句誅心,小祁跪倒,再起不能。
祁南珠這人有個好處,就是不記仇。昨天被打敗的事沒在乎,被年幼師弟口頭開涮也沒記,下課後把頭頂的水桶往地上一墩,叉腰對着江雪笑:“走,玩去!”
人的精力用在哪是真能看出來的。
鯉友團的日常活動在水邊,畢竟,明面上這是個釣魚愛好者的集會。
成員每人戴一件有鯉魚紋的飾品,方便互相辨認,祁南珠自己更是穿了一件鯉魚紋罩衫,醒目到極點。湖邊排排坐,每人手裡拿一個釣竿,也有在湖中泛舟的,這都是明面上——要江雪說,這裡沒一個人懂釣魚。
看似釣魚,實則竊竊私語,小聲交流大師兄李不疑當前的動向。
除去因公差離山的時候,李不疑前腳進靈玦宗山門,後腳消息就能傳到鯉友團。
消息知道,也就歸知道了。
靈玦宗弟子還是很有分寸的,不去過多打擾大師兄的生活,隻是知道大師兄在幹什麼,就能讓人高興,大夥就乘興聊天玩鬧,湖邊戲水,有個别狠人,潛到水底晃船,一會功夫湖上就多了幾個落湯雞。
祁南珠跟着笑,遠遠地抛一根竹竿撈人。
江雪第一次知道,原來釣不上魚也能讓人高興,翻船也能讓人笑得出來。
當時風光正好,三兩好友成組,少男少女結伴休憩,談及理想——
“留宗發展喽。”
“闖蕩江湖!”
“回老家成親,阿碧妹妹在等我!”
輪到祁南珠,一臉苦大仇深:“結課。出師。”
還真是,小祁想做啥都得排到結課出師後面。
“江師弟怎麼說,劍神傳人,想必有什麼了不得的設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