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歹徒終于看到了諸伏景光拿的是什麼,他臉色驟然一變,下意識就要搶先扣動扳機。
櫻川鶴子小腿蹬地,猛向前一撲,一隻手按住諸伏景光即将揚起的手臂,另一隻手扣住他的後腦,用體重将他撞翻。
如果是正常情況,櫻川鶴子的偷襲是不可能成功的,但諸伏景光顯然精神不對,他被她成功帶倒,重重砸在地上。
歹徒射出的子彈擦着兩人竄出去,卻無意中打斷會場的電路,所有光頃刻消失。
然後,門縫透進來的強光就格外顯眼了。
原本前排的警察們正在無聲撬門,突然就和數百雙眼睛對視上了。
“是警察!!”
即便曰本警察都是‘廢物’‘稅金小偷’,但此時再看到他們,衆人如蒙大赦。于是他們像是瘋了一樣湧向那處缺口,一度把頂在前排的警察都擠倒了。
在身後魔鬼的威脅、求生欲的驅使下,衆人的理智盡數渙散。如果他們能冷靜下來,就會知道門隻開了一米不到,這四百人就算是排着隊,都要花将近兩個小時。現在他們一窩蜂地沖上來,隻會造成無比恐怖的踩踏事件。
……
鈍痛一股股地從右手傳上來,櫻川鶴子緊咬着牙關,去看諸伏景光。
他剛才拿的那把黑槍不見了,應該是剛才飛出去了,她下意識呼出一口氣,下一秒就對上一雙猩紅的眼睛。
先前還隻是紅血絲,這時除了虹膜,諸伏景光的眼裡充溢着鮮紅,血色是從黏膜裡浮上來的,似乎下一刻就會從他的眼裡崩開。
櫻川鶴子僵住了。恐懼拽着她的心髒急速砸進胃裡。那詭異鮮紅的眼珠動了動,櫻川鶴子頭皮一陣陣地發麻,卻強硬地按着諸伏景光。
他卻隻一甩手,就輕松解脫了。櫻川鶴子本來就受傷的手臂撞到金屬杆,百分百的疼痛告訴她,右手斷了。
冷汗一顆顆滑過她的眼皮,櫻川鶴子甚至來不及擦,喉嚨被一隻手掐住了。
這隻手又濕又滑又冷,像從水裡遊上來的蛇,強硬地圈在她的脖子上。
諸伏景光,你**,遲早弄不死你。
櫻川鶴子在心理破口大罵,還是強睜開眼。諸伏景光的眼裡一片血紅,找不到理智存在的痕迹。
她深知無法和正在犯病的精神病人交流,于是努力伸出手。
諸伏的胳膊宛如鋼,直直地将他們兩人隔距開,但櫻川鶴子仿若無視扼着她生命的那隻手,抓住另一隻同樣濕冷的手,将槍塞了進去。
熟悉的東西回到手裡,終于讓諸伏景光産生了些微反應。
他的手不再用力,虛虛地環在她的脖子上。雖然還是沒放下來,但至少櫻川鶴子能說出話了。
沒有驟然反抗刺激諸伏景光,櫻川鶴子急促地喘息着,咬着後槽牙擠出溫柔的聲音,“你想殺.人對嗎?”
黑發男人垂頭不語,對這句話的反應完全為零。
櫻川鶴子又試探着把手伸過去,見他隻是目光追着她,并沒有應激,于是雙手合握住他的手,緩緩擡起來。
猩紅的、沒有焦點的眼睛随三隻手也上移,槍口和他的視線最終凝聚在同一個人身上。
歹徒像被外面的警察吓傻眼了,呆站在原地,在前進的人群中,顯眼得像是一個固定靶。
看到他,諸伏景光的身體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櫻川鶴子差點都沒能按住。
櫻川鶴子用盡全身力氣箍住他的手掌,強迫他拿槍對着歹徒。因過度用力而繃得發白,她貼在諸伏景光耳邊柔聲說:“:“解決他,你就不用怕了。”
話是這麼說,但她并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一個精神病身上。她熟練地頂開保險,帶着諸伏景光冰冷的手指,按動了扳機。
第一槍因為諸伏的顫抖偏移了一點,隻打到了對方的肩膀。
但好在櫻川鶴子早有準備,立刻開了第二槍。
歹徒的胸口炸出一片血花,櫻川鶴子便不再看他,迅速把槍藏進裙擺。
從後方響起的槍聲激得人群更加慌亂,剛剛組織起來的秩序又崩塌了。
櫻川鶴子聽到會場角門的動靜,猜到是另一隊的警察。
看來他倆不能繼續在原地停留了,至少要和其他人會合才行。
櫻川鶴子站起來,想要順便把諸伏景光拉起來,結果卻沒拉動。
她低頭一看,諸伏景光跪坐在地上,像透支了全身力氣,弓起的背脊竟然顯出驚人的脆弱來。他手臂撐地,渾身被汗水浸潤濕透,又像是冷得不住顫抖。
這是明顯還沒緩過神,櫻川鶴子額頭直冒汗。
“醫生,醫生快來這裡。”
“1隊,1隊搜查附近,快!”
角門通向後台,比前門好開多了,十幾個警察帶着醫護人員從角門奔上舞台,再四散地搜查會場。即使暫時無法全面搜查,但再拖延下去,她和諸伏就真的走不掉了。
“諸伏先生,能站起來嗎?”櫻川鶴子低聲問他,但也知道這都是廢話。
在一個負責搜查的女警注意到他們二人時,櫻川鶴子立刻蹲下去,雙手捧住諸伏景光的臉,迎着他渙散的視線,吻了上去。
寒冷潮濕的氣息纏繞上來,于她急促溫熱的呼吸交纏。櫻川鶴子在感受到他僵硬的瞬間,立刻觀察他的狀态。隻可惜他并沒有清醒過來,似乎是本能而已。
她用餘光瞥向女警,看到她似乎是覺得尴尬,調轉腳步搜查别的地方去了。
櫻川鶴子正要松開諸伏景光,卻猛地被他扣住。他的呼吸在這時急促悶重起來,然後原本淺淺的親吻變了味,他開始吮吸她的雙唇。
吻技不太好,櫻川鶴子在心裡評價道:不過挺青澀的,+50分。
這個吻比起男女欲.望,像溺水的人攫取拯救者的溫度,動作強硬生猛,情緒卻無比的迷惘和無助。諸伏景光看起來沒有一點經驗,所以她就是張開嘴,都不會把舌頭伸進來。
櫻川鶴子輕輕撫摸着他的頭發、脊背,一點點安撫着他的惶恐不安。
看他這個狀态,明天的任務大概率會告吹吧。
雖然幾經波折,最終結果她倒也還算滿意。
感受懷裡逐漸平複的呼吸,櫻川鶴子将手指伸進他的發絲裡,摩梭着他的皮膚,幫助他進一步穩定。
但就是在這時,她的眼皮卻突然地瘋狂跳動起來。
她若有所感地擡起眼,透過諸伏景光的發絲,清楚地看到角門邊站着一個男人。
一個粉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