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交易對象來自警察廳,也就是俗稱的黑警。
對于這些人來說,為警察廳工作是職業,提供情報是生活。畢竟在辛辛苦苦打工一輩子賺的錢,也比不上賣卧底名單一次。
不過這次拿出卧底名單這麼重量級的情報,是因為警察廳疑似在調查他。對方準備潛逃到美國了,走前賣一把大的。
琴酒檢查了一遍文件的完整性,對波本點點頭。後者把一個鐵皮箱子推過去,五張船票和一個地址。
等到對面點清金額,琴酒示意波本帶着文件先行離開。在走出工地,經過蘇格蘭的車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朝裡看了一眼。
駕駛座和副駕駛都沒人,餘光卻瞥到座位之間有一抹金燦的色彩。
櫻川鶴子側身躺在後座上,背對着他。身上蓋的是組織的黑大衣,明顯不是她的尺碼,隻露出肩膀以上的部位。松散的金色長發從座椅上流下去,在窗戶透過的一點夕陽下,是一副極為甯靜的畫面。
看不見她的臉,不用再面對一雙抗拒的眼。波本慢慢地察覺到,櫻川鶴子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她天生有一種安撫人心的能力,光是看着她,沸騰的心情都能沉靜下去。
難怪他慫恿去找茬的人都失敗了。
她的肩膀微微一動,似乎要醒了。波本突然從思緒中驚醒過來,快步走回自己的車,坐在駕駛位上卻有些發怔。
交易已經結束了,他看到一行黑衣人出現在這條小路上。走得最快的是蘇格蘭,他幾乎可以說是跑過來,一把拉開車門。
金色瀑布蔓延到他的肩頭,兩人短暫地擁抱了一下,櫻川鶴子也下了車。跟蘇格蘭說了什麼,她回頭看他一眼。
不用想,蘇格蘭肯定是把他被罵的笑話告訴她了。
他最恨别人笑話他。
波本啧了一聲,煩躁地皺起眉,錘了一下方向盤,卻不小心錘到了喇叭,把櫻川鶴子吓得倒退一步。
波本撇過頭,用拳頭抵住嘴,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麼膽小的女人,是怎麼敢跟他較勁的。
……
神經病,傻*,櫻川鶴子在心裡對波本破口大罵,惡劣差勁的男人,他肯定是故意的。
但迎着諸伏景光的目光,她也隻能搖搖頭。
她雖然很樂意聽波本的笑話,但她更在意的還是卧底名單。
櫻川鶴子還記得,情報組地位還有一個神秘領導。拿到卧底名單,波本會上交給對方吧。
事情會更難辦。
她看着諸伏,斟酌了一下握住他的手,笑道:“拿到東西之後,任務就徹底結束了吧,以後不用見到波本了,真好。”
諸伏景光搖頭,“情報組和琴酒要辨别卧底的真僞,我們會負責處決卧底。不過這些都和你沒關系,不用擔心。”
也就是說,名單還會在波本手裡保留一段時間?
“你就是蘇格蘭的女人?”
一道輕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櫻川鶴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充滿煙味的女人摟住。她被翻了個身,視線裡全是一隻蝴蝶。
那女人捏了捏她的臉,“長得不錯啊。”
她一隻手搭在櫻川鶴子肩膀上,一隻手朝諸伏景光打招呼:“你的病就是她治好的嗎?”
諸伏景光沉默着打開她的手,把櫻川鶴子解放出來。
“哇,很寶貝的樣子。”基安蒂捏了捏下巴說:“所以是女友嗎?你們上.床過嗎?”
櫻川鶴子見諸伏景光黑着臉紅着耳朵并不打算開口,可這個豪放的女人明顯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她隻能乖巧地交握雙手,抱赧地搖搖頭。
幹他們這一行的,都是把腦袋提在手裡,有一天算一天地活。為了發洩情緒,幹部和外圍成員,幹部之間也會時不時約一炮。幹部有幾個穩定的長期情人很常見。
但這種長期關系,全是不對等的。不是包養就是強迫,這個女人和蘇格蘭明顯是前一種。
但直覺告訴基安蒂,他們之間的地位并不一般。但她從來都是懶得動腦子,隻是誇張地說道:“不是吧,你們這麼純愛嗎?”
“基安蒂,你很閑嗎?還有心情關心别人上.床,你的任務做完了嗎?”
被擋路的琴酒俯視這三個人,眼神冷冰冰的。面對他的死亡射線,基安蒂也隻是攤攤手:“明明還有那麼多空位,是你太寬了,琴酒。”
嘴上不饒人,但她的身體卻實誠地讓開了幾步,“還有,我不是八卦,我隻是在關心蘇格蘭的身體健康。交往了兩個月都沒發生性.關系,琴酒你不覺得這倆人有點古怪嗎?”
櫻川鶴子被這左一句上.床,右一句性.關系炸得,恨不得捂住耳朵。
情報組的成員從來不會過度關心别人的私生活,透露着一種現代社會的冷漠排外。
……行動組可真豪邁啊。
櫻川鶴子看向耳朵越來越紅的諸伏景光,目露憐憫。難怪這家夥一直被排擠,臉皮太薄了。
琴酒好像失聰一樣直接從基安蒂身邊掠過,走之前瞥了一眼櫻川鶴子,眼神裡帶着審視和警告。
這一眼快到櫻川鶴子看過去時,就隻能看到琴酒的背影了。結果視線一轉,和金發黑皮男看了個正着。
他單手支在車窗上,看着行動組‘其樂融融’的場景,夕陽灑在他的臉上,切割出一半陰翳。
蘇格蘭一如既往地遊離在所有人外面,但櫻川鶴子的存在,就像溫潤無聲的篝火,把隔在蘇格蘭與衆人之間的隔閡慢慢地融化。
于是蘇格蘭那樣的人,看着也合群起來。而自己竟然不合群了。
情報組的叛徒。
波本心裡冒出來這句話的下一秒,就發現櫻川鶴子明明已經看到了他,卻像是看到一團空氣,輕飄地略過他,重新注視着諸伏景光。
*
“醫生,我覺得一聽歌,太陽穴就有點疼,”男人把耳機往腦袋上一扣:“你看就是這樣,你說我是不是神經衰弱啊。”
櫻川鶴子:“你耳機漏電了吧。”
男人頓了一下,又說:“還有,我一坐下來就呼吸不暢,站起來就沒事。我是不是肺有問題?”
“你衣服穿反了。”
“那,我最近拿東西手抖,是不是老年癡呆前兆......”
櫻川鶴子把筆重重一擱:“你是有病嗎?"
貝利尼喜不自勝:“那你可以給我開病假了嗎。”
櫻川鶴子笑了,她真是搞不明白,貝利尼纏着她的意義在哪,“我說吧,我的配額大多要給諸伏的。”
貝利尼說:“剩下的給我不行嗎。”
櫻川鶴子左手撐住額頭,撩起眼皮看他,真的很想問一句我們很熟嗎。但是看到他臉上無比自然的表情,櫻川鶴子更加搞不懂了。
“手帕你找回來了?”櫻川鶴子問他,貝利尼卻明顯一愣,櫻川鶴子也愣了。
她以為貝利尼從來不提手帕裡的東西,是藏着什麼别的目的,所以她也一直跟他打啞謎。
但是現在看起來,她是傻子。
櫻川鶴子:“……你為什麼要在我的診室安竊聽器?”
“你知道了啊。”貝利尼沒有一點被戳穿的反應:“難怪我什麼都沒聽到。我還以為竊聽器壞了呢。”
櫻川鶴子:“。”
“我隻是好奇而已,能讓波本蘇格蘭大打出手的女人。”貝利尼看她還是沉着臉不說話,不知道為什麼摸了摸後腦勺,“别生氣,我可以補償你嘛。”
櫻川鶴子不指望自己能問出他的真正目的,畢竟她隻是情報組的醫生,就算搬出蘇格蘭,也管不到貝利尼。
但他的後半句話,讓櫻川鶴子心思微動。
“我要這種竊聽器,兩套。”
琴酒之前給她用的竊聽器雖然隻有巴掌大,但明顯不如這種小巧,隻有一枚硬币大小,塞在夾層裡,幾乎是隐形的。
沒道理琴酒的貨源還不如貝利尼,櫻川鶴子趕在他開口之前說:“我可以給你開三天病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