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想殺了他。
*
貝利尼随便拉了一個情報組的成員,問他諸伏景光醒了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撓了撓頭,往醫療部走。
前天諸伏景光生病,他被迫先開始調查,結果被人各種敷衍,查了個空氣。
貝利尼撇撇嘴,行動組和情報組不對付,搞不懂琴酒為什麼讓他調查行動組,還跟諸伏景光一起。
推開醫務部的大門,貝利尼敏銳察覺到一種詭異氣息,彌散在所有人頭頂上。
貝利尼靠在前台,“諸伏在哪間病房,我有事找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前台醫生聽到這個問題,臉更加白了。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說:“諸伏大人在207病房,但是……”
貝利尼皺了皺眉:“什麼?”
“……他現在應該在休息區。”
貝利尼的滿腹疑惑,在休息區見到諸伏景光時全都得到了解答。
以諸伏為中心的一大片範圍,人早就跑光了,更沒有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茶杯電器、盆栽擺設全散落在地上,貝利尼小心地避開滿地殘骸,走到他面前。
他癱坐在地上,斜斜虛靠着沙發。頭顱低垂,長到肩膀的黑發幽暗地遮住他的面龐,一動不動。藍白病号服沾到了血,廢墟裡也有一些星點的血珠。如果不是脊背還在起伏,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貝利尼皺起眉,更加心煩了。
病還沒好,又發什麼瘋!
他靠近了一點,想拍一拍諸伏,又發現他緊緊攥着手機,通話界面一直亮着,似乎在給誰打電話。
貝利尼的動作一頓,隐約有了一個猜測。
“……櫻川鶴子怎麼了?”他輕聲問道。
對這個名字有了觸動,諸伏景光的脊背輕輕顫了一下。握着手機的手掌越發用力,半晌過後,他還是沒有擡起頭,聲音卻響了起來:“……她不要我了。”
貝利尼張了張眼,蹲下去直視他:“什麼意思?”
黑發男人的喉嚨不停地滾動,似乎抑制不住胃液似的,隻能拼命吞咽回去。他的身體在痙攣,帶動嘴唇和眼球都在戰栗。
貝利尼心裡毛毛的,但明顯他知道櫻川的信息,隻能伸手搖晃他的肩膀:“你清醒一點,櫻川鶴子怎麼了,你剛才什麼意思?”
他這一搖晃,諸伏的臉露了出來。他的臉極為蒼白,沒有一點肉色,像鬼一樣。原來湛藍色的虹膜,此時因為無法聚光,顯出了無機質的灰色。他似乎很想清醒,但卻陷入更大的應激裡。
貝利尼又晃了他幾下,卻看到兩行眼淚從這雙灰色的眼中滾落,灼熱的眼淚在砸到手上時,已經冰涼。諸伏景光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極端的痛苦,凄厲地恸哭出聲。
“——鶴子她不要我了!”
貝利尼:?
貝利尼被震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等等,你為什麼,不對,櫻川鶴子聯系你了?”
但諸伏景光沒聽見他的聲音,一個勁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貝利尼深吸一口氣,劇烈搖晃他:“你清醒點行嗎,你想想看,櫻川鶴子為什麼要跟你分手,很可能她,很可能她碰到了什麼危險,在向你求助啊!”
貝利尼清楚櫻川并不喜歡諸伏,但他覺得櫻川不至于在這個時候提出分手,這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如果行動組的意外和她有關,她更不應該做多餘的事情。
諸伏景光的瞳孔微微一顫,看向貝利尼,求證似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貝利尼:“是真是假,等你找到她不就知道了嗎。我先去找人幫你查信息IP地址,你去審訊室,琴酒留了幾個人要審訊。我們分頭行動,速度還快一點。”
既然他管不了行動組的人,就讓諸伏景光來管吧。貝利尼想了想,還是沒有提起櫻川鶴子的嫌疑,以免刺激到了這個瘋子。
諸伏景光不情不願地把手機交給了貝利尼,凝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突然出聲道:“你知道波本在哪嗎?”
貝利尼轉過身,“早上我在情報組見過他,然後他就去做任務了。剛才我給他打過電話,他也不知道櫻川鶴子在哪。”
“……我知道了。”諸伏景光點頭,如果不看狼狽的外表,就是很正常一個人。
但是莫名的,一聲警告從貝利尼嘴裡蹦出來,“你先完成琴酒的任務,如果影響了,琴酒說不定不會讓你再和櫻川鶴子接觸。”
諸伏景光垂下眼睛,一如既往的沉默,就在貝利尼以為他什麼都不會說時,他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琴酒,他暫時還管不了我。”
他隻是不愛說話,他不是蠢。從組織即将交接卧底名單時,就有一種隐形的風暴在蓄積。等積蓄到了臨界點,就會徹底爆炸。
諸伏很清楚自己還沒有觸及琴酒的底線,在這種時刻,琴酒是不會向他這種幹淨的‘自己人’出手的。
“倒是你,做事最好當心一點。”諸伏景光對貝利尼說:“你最近小動作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