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五條悟抓抓腦袋,“我知道我知道,我來晚了,但是你不是沒事嗎?早一點晚一點也無所謂吧。”
櫻川鶴子繞過他往木屋裡走。
五條悟立刻追上來,仗着腿長慢悠悠走在她身邊,嘴巴一刻不停,“這也不能怪我吧,要不是禅院甚爾一直在搗亂,我也不可能晚那麼長時間啊。你要怪就怪他吧。”
聽到禅院甚爾沒有跑路,櫻川鶴子繃着臉沒讓自己笑出來。
她停下腳步,嫌棄地看着五條悟,“所以你沒打過他?”
“怎麼可能!”五條悟有點跳腳。
櫻川鶴子還是沒說話,隻是眼神裡露出一點質疑。
“你看不起我!”
五條悟提高音量叫嚷起來,蓦地一頓,看她的目光逐漸變了。
他說:“你又想套我的話。”
這小子平時一直咋咋呼呼的,但不說話時,竟然顯露出一種冷冽的審視。挑起的墨鏡下,锆石似的眼珠倒映着黑沉的天,仿佛天空壓下來,壓在她的頭頂上一樣。
櫻川鶴子楞了一下,倒不覺得震驚。就算是傻子,被騙了幾次也會長點腦子。
她說:“你竟然看出來了。”
五條悟:“……”
他不滿地咂嘴起來。
木屋不大,堆了許多箱子,都蒙着一層厚厚的灰塵。在靠近門的牆邊有一張桌子,上面擺滿了維修工具,桌下還有幾桶汽油。
櫻川鶴子草草檢查了一遍,又走到馬自達前繞了一圈,沒有找到車鑰匙,似乎隻能徒步下山了。
五條悟就像尾巴一樣跟着她,手背在身後,看起來很是無聊。
櫻川鶴子想起什麼,轉身問他:“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五條悟彈彈手指,一滴雨水在空中炸成水霧。他瞥了眼櫻川鶴子,把前兩天潛入基地聽到的事講給她聽。
諸伏景光一直在找她,組織在調查停電事件,并把她挂到懸賞上,都是能猜到的事,但是合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坨。
一想到接下來要面對什麼,櫻川鶴子就捂住腦袋,嘴裡發出嘶嘶的吸氣聲。
啊,為什麼他們不能失憶啊!
五條悟無法感受她的惆怅,反而驕傲地說:“走吧,我們十分鐘就能下山。”
櫻川鶴子他搖搖頭,也不打算解釋什麼,撐着傘往外走。
五條悟在原地站了一會,見她真的走遠了,又不滿地跟上去。看着她有大路不走,故意走灌木叢。有傘也不用,合着當拐杖,艱難地在密林穿行,不一會就割得全身都是污泥和傷口,形容狼狽。
五條悟還是沒忍住,在她即将摔倒時扶了她一下,卻摸到了又燙又涼的手臂,“你發燒了!”
櫻川鶴子擡起手背貼住額頭,果然摸到一把滾燙,“……我們到哪了?”
五條悟架起她的右臂,撇撇嘴道:“沒看到公園嗎,我們已經出山了。”
八重嶽是沖繩著名的櫻花景區,山腳和半山腰都有櫻花景區。連續下了三天的暴雨,山下一個人都看不到。
櫻川鶴子的反應慢了幾拍,“……那就好,回基地吧。”
五條悟看着她慘白的臉色,“應該先去醫院吧你。”
櫻川鶴子見他不願意,掙開他自己往前走了兩步。五條悟見她搖搖晃晃的,磨磨牙又抓住她,“好吧好吧,先回基地。”
“……打車。”櫻川鶴子沉默片刻,啞着嗓子說道。
“行!”
五條悟攬着她坐在公交站裡,被氣得有些冒火。他實在是搞不懂她想幹什麼,也搞不懂為什麼自己會這麼順從她。
雨水砸在頂棚上,噼裡啪啦地交錯作響。五條悟被鬧得更加心煩了,眼睛在櫻花樹上漫無目的地跳躍,突然想起櫻川鶴子太過安靜了,趕緊看過去。
她的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嘴唇和臉都很白。
“睡着了嗎?”五條悟想拍拍她的臉。
“……沒有。”
五條悟擡起的手猛地頓住,轉而撓撓自己的下巴。注意到她擰起來的眉毛,沒憋住說:“你到底為什麼要折磨自己啊。”
櫻川鶴子呼出一口氣,虛眯起眼看着他,“這麼關心我啊?”
五條悟睜大了眼,耳朵慢慢地漫上绯紅。
櫻川鶴子移開眼,笑了一聲:“……我不是在折磨自己,隻是習慣演戲演全套。”
在車上不知道是昏迷還是睡着了,醒來時她渾身忽冷忽熱,一層層冷汗從毛孔裡鑽出來。眼前更是虛虛的,努力想要看清,也隻是蒙着一層霧。
五條悟似乎在她耳邊說了什麼,但她已經聽不太清了。
“你沒事吧!”五條悟大聲叫道,隐隐帶着焦急:“司機,去醫院!”
櫻川鶴子虛弱地呼出熱氣,抓着他的手,輕輕搖頭,“……到哪了?”
五條悟咬了咬牙,“到東京了。”
巨大的疲憊讓櫻川鶴子歪過頭,失焦的眼神掃過窗外的一處,猛地聚焦起來,“停車!”
她想要直起身,又脫力地甩回去。好在這句話被五條悟捕捉到,出租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櫻川鶴子費力拉開車門,腳卻踩空,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下去,五條悟猛地拽住她,“你幹什麼?”
櫻川鶴子用手肘頂開他,扶着車門站直,“……不要跟過來。”
她沒什麼力氣,這一搗也沒啥感覺。等她站穩了,五條悟才松開手,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目标似乎是百米之外的黑色轎車。
櫻川鶴子踉跄地往前走,五條悟下意識要跟過去,又想起她說的話,不耐地磨了磨後槽牙。
算了,等她安全自己再走吧。
然後他就看到,櫻川鶴子踉踉跄跄地撲到銀發男人懷裡,對方垂首,模樣極為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