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最後的一個環節是天台的煙花秀。
衆人離開宴廳後,程昇她們才能脫去繁重的小熊套裝吃點這場宴會剩下來的糕點美食。
程昇剛把面包塞入口中,一位身穿晚禮服的美女就讓她拿一杯香槟來。
她迅速地把面包塞入口中,把酒桌上的香槟拿來,站在她身旁時想遞給她時,女生正在給朋友拍照,上舉的手輕輕地碰到了酒杯。
玻璃渣子灑落一地。
程昇道歉的話還未說出口。
女生擡起自己裙子的衣角,有點生氣,“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這條裙子,你賠起嗎?”
“算了算了,煙花馬上開始。”另外一個男生上前勸解道。
程昇蹲下去去收拾落地的玻璃片。
那個男生微微低着頭,神情冷淡帶着傲慢,“你趕快收拾一下地上的玻璃片吧。”
“對不起。”
兩人離開之際,程昇還聽到她們說,“髒死了,剛剛碰到那個服務員的手,真應該拿酒精濕紙巾擦一下的。”
程昇心中冷然,木然地望着她們離去的背影,白色的裙擺微微揚起,露出雪白的腳踝,黑色的高跟鞋,金黑色的别緻鞋跟,其實這雙高跟鞋挺好看的。
她收回視線後,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拾起玻璃碎片,心中産生好笑的想法,這個酒杯的價格會不會比她今夜的工資還高呢。
穿着黑色西服的經理,見她蹲在地上收拾玻璃渣,他走上前,質問道:“你摔的?你怎麼這麼不下心,這個酒杯比你今晚的工資還高,還有沒有給客人造成困擾吧!”
程昇還蹲在地上,她站起身面對經理的質問,她隻能道歉。
“給你工作機會就應該認真一點,你知道今天來得都是什麼人嗎?”
“對不起。”她低下頭道歉。
“最近不去滑雪了,年後我要去趟冰島,然後就是等着開學。”
“之恒,我們專門等着和你的時間湊對,你不來,也太不給面子了。”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人,從她身後走過。
她緊張了片刻,她内心或許懷揣着某種想法就像電視劇裡的情節一樣,那人發現了被領導訓斥的她,然後過來替我解圍并宣稱這是我的女朋友,那麼這個經理以及剛剛走過去的情侶是否會對她改變态度和臉色。
會的,一定會的。
因為她是誰不重要,她是徐之恒的女朋友才重要。
但是她又該如何面對他的好友,此時灰頭土臉的她,穿着難看的工作服,他們看向她的目光一定是鄙夷的。他又該如何介紹她,巨大的家世差異是她無論多努力都無法跨越的。
猛然間,她内心産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卑感和羞愧感,自己又該如何和他相配,如何和他并肩而站。
她鮮少在乎過别人的目光。
現下,徐之恒經過時,她把頭低得更低了,她慶幸自己還戴着黑色的口罩。
所以他和好友從旁經過時,并沒有注意到這個被訓斥的女服務員。
“把你的視線收回來,不要白日做夢在這裡幹一些奇怪的事情,今晚你的工資減半。”他的語氣十分不屑。
程昇意識到了自己的目光,她收回視線正視着面前的經理。
“你瞪我幹嘛?不想幹就走。”
她不會走的,今天一晚有800元。
所以她還是道歉了,“對不起,我會把這一切收拾好的。”
那人走後,她又重新蹲下收拾玻璃渣。
驟然間,煙花升空,前方一片歡呼聲。
她緩緩擡起頭,此情此景猶如一場紙醉金迷,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身上閃爍的珠寶閃耀和夜空中的煙花一般耀眼。
但她甚至不算旁觀的看客而是畫面背景裡被模糊的馬賽克。
她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那個熟悉的背影,他身邊還站着一個女生一頭金色的長發,穿着黑色寬松的西服,煙火綻放于天時,兩人相視舉杯相碰。
她心中生出了無盡的酸澀感,手指被玻璃片劃過帶着微微的痛意。
“程昇,你沒事吧。”
林默默跑來就發現程昇蹲在地上擡着頭不知道看向哪裡,手邊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把她的手指劃傷鮮紅色的血液滴在了地上的碎渣上。
她順着她的視線,人群中第一眼就注意到的徐之恒。
她若有所思地蹲下身替程昇拾起地上的碎渣。
“程昇,你說像徐之恒這種人是不是都沒什麼想要的,因為擁有太多了。”
程昇聽到這句愣住了,她心中默然。
“所以真讓人嫉妒。”程昇說完這句話,嘴角帶在輕微的嘲弄而眼底卻十分平靜。
她擡起手,碎片割的不淺,鮮血還在從指尖滑落,不過這種隐隐的痛感微微地刺激着心髒也挺舒服的。
宴會結束,她們收拾好回去已經要11點了,林默默因為要去朋友家和程昇在酒店門口就分别了。
程昇剛好趕上了最後一班公交車,跟着她上公交車的還有幾個打扮時髦的同齡人,她們像是要奔赴即将開始的夜生活,而她滿臉的疲憊。
她木然地看向窗外劃過的景色。
剛好紅燈,公交車和旁邊的幾輛轎車也停了下來。
幾個年輕人圍着窗戶,驚呼道:“好帥,是勞斯萊斯幻影!後面是718和911!”
她,眼底毫無波瀾,仿佛周圍的一切與她無關,黑色那輛車的車窗是打開的,徐之恒靠在後座,車裡隐隐約約還有其他人。
綠燈了,黑的轎車率先開了過去後面跟着幾輛跑車。
公交車行駛的方向和它們剛好相反。
程昇回到家,沒有開燈,四周寂靜黑暗。
她倦怠地靠在門上,閉上着眼睛,腦海中出現剛剛的片段。
忽然,她内心揚起某種沖動,她拿起了桌上的那張卡後又重新打開門打車去了江南壹号,徐之恒的住所。
她下了車,兩邊的圍欄是關上的,隻有人臉識别和刷卡才能打開,程昇想起這兩種方法徐之恒都沒給她。
此時,隻有門衛室還亮着燈。
程昇敲了敲門窗,一個穿着警衛服的中年男子推開了窗,從窗門口露出了半個腦袋,“有事嗎?”
“能給我開一下門嗎,我去九幢三單元。”
她隻能模模糊糊記得具體位置說不上來詳細的地址。
窗口邊的那張臉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她,淩亂的頭發,疲憊的眼神,普通的黑色長款羽絨服一點也不像會住在這裡的人或是和這裡的住戶産生關系的人。
“你誰啊?”
“我是那個戶主的女朋友。”
“那你讓他來接你,按規定我們不能随便給人開門。”那人語氣中透露着不耐煩,說完就關上了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