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徐之恒天天陪他奶奶呆在慶華廟,每天一起來就是上交手機,可謂是與世隔絕。
夜深了,他從佛堂裡出來,他一天沒看手機了,手機未接裡有好幾個林益明的電話。
他回撥過去。
幾秒過後,林益明就接電話了,“你總算接了,你怎麼從來沒和我說過你差點就當爸爸了呢。就是程昇出事了,你知道嗎?”
“她怎麼了?”
“我不是這幾天在國外嗎,我今天看見公司的公告才知道,程昇當年是懷孕了你媽才給的分手費嗎?”
電話裡林益明語氣急促,徐之恒聽了内心發笑,“誰說的?”
林益明給徐之恒發了公告和那篇文章。
他看完文章,半真半假。
“你看完沒?真看不出來她是這樣的人。”
但徐之恒聽他的口氣,心裡不太舒服,有點生氣,“除了分手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後面更是假的。而且當時也是因為她姑姑生病了。就因為這事,許阿姨就做這麼嚴重的處理不太妥當吧。”
林益明又在電話裡把後來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徐之恒,末了他說了一句,“你現在還在為她說話呀。不過,估計我媽也覺得被她騙了,而她也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的,她也會有感情用事的時候吧,不然一個見習生的事絕對不會有這麼嚴重的處理。她應該會來找你吧。”
“她沒有來。你跟我說,我才知道這件事。”
林益明在電話裡小心翼翼地問道:“不過你這次會幫她嗎?”
夜晚的寺廟十分安靜,他站在屋外,甚至連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都能聽見。
他冷聲說道:“我為什麼要幫她?”
“她當初不會早就是算計好的吧。如果,我說如果,當時就是因為她懷孕了才主動向你媽要了分手費,但是你媽怕你傷心才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呢?”
徐之恒一口回絕:“不可能!”
他想程昇對他是有點真心的吧,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我說如果啦,你也别生氣。你什麼時候來海島,大家都已經在了。”
“過幾天吧。”
徐之恒挂了電話,走進房間裡又走了出來,他打開手機想給程昇打電話,指尖停在那個名字,後來又放棄了,最後他給另一個人打了電話。
将近20點鐘,程昇和程紅才回到家裡,程紅一進門就快步走向廚房倒水,她問程昇要不要。
她搖了搖頭,低頭去看手機。
因為下午開車,後來回家沒時間看工作群的通告。
她點開公告欄,白底黑字,時間是下午16點。
‘員工通報批評處罰通知
經核實,我公司策劃部員工程昇,近日工作失誤及私生活問題給公司運營和形象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經公司決定,對她的錯誤做通報批評,并由策劃部副總監降職為普通職員,停職留薪一個月。
請各位員工,提高個人責任感,維護公司良好形象!請公司全體員工引以為戒。
特此通告!’
而她降職通知書下面是劉棟的人事任命的通知。
瞬間,程昇的頭頂宛如有一盆冷水潑下,涼得她從頭到腳。
程紅喝完水,回頭發現程昇一直拿着手機呆愣愣地站在那裡,她關懷地問道:“你怎麼了?”
她聞聲擡起頭,勾了勾嘴角,然後平靜地說道:“沒事。我忽然想吃西瓜,我去買西瓜吧。”
“這個點,你還吃西瓜,你早點回來。”
“好的。”
程昇出了家門,她沒有去水果店,而是走向便利店買了一包煙,這個牌子的煙是她第一次吸的。
因為便宜,所以味道十分嗆人。
她站在灰色的柱子旁,伴着昏黃的路燈下,她點燃第一隻煙,第一口吸入時,尼古丁就像是在她肺内翻滾,她深深吸了一口煙,用力呼出,心中的濃重的情緒根本不是一支煙就能消散的。
她第一次吸煙,也是在家樓下,也是在這個位置。
18歲的時候打暑假工攢了一筆錢,第一次坐動車去江州。繁華的都市她看迷了眼,她敲響了母親家的那扇門,那也是她第一次去華悅府。
抱着多大的期待來,就抱着多大失望回到平城。
那個夜晚,她學會了吸煙,她也覺得自己成了大人,隻是多年對母親的期盼也被推翻了。
多麼可笑,她努力了這麼多年,用良心和真心還有無盡的黑夜換來的一切就如此輕易的被推翻了。
她擡起頭,無盡的黑夜離她很近,近得像是一塊黑色石頭壓在她頭頂上,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于是,她又低下了頭,香煙燃燒的煙蒂還未燃盡掉落在了她的西褲上,這條西褲是ysl,她新買了的。
她低頭掃去煙蒂,但太遲了,還是留下的深深的印迹。
程昇輕歎了一口氣,她拿出手機指尖停留在徐之恒的名字上,她猶豫了很久,又将手機息屏放入口袋。
沒想到,手機鈴聲響了。
“程昇,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膜。
“我知道。”
“那片文章裡那個是真的,那個是假的?”
“我已經付出代價了,問這些還有意思嗎?”
徐之恒聽到這句話,心中一沉,沉入無盡地冰川,他失笑道:“所以懷孕是真的。這件事情我也沒資格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