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過後,連續下了幾天雨。
氣溫降下幾度,雨停後驟然回溫。
窗外天色盡明,梧桐樹高聳挺拔,陽光透過茂盛的樹葉照在地面上,光斑閃爍。
“該起床了。”身影纖瘦且溫文爾雅的紀風岚說完這句話,便拉開了卧室封閉的窗簾。
徐驚緣緩緩從床上坐起來,擡手揉了揉眼睛,背後的陽光照耀在她前不久才染過的長發上,一片火紅。
“今天不忙了,都敢睡懶覺了。”紀風岚溫和地看着她,連催促也是輕柔的。
徐驚緣打着呵欠,意識模糊地下了床,走進洗手間才反應過來,探着腦袋對紀風岚說,“我今天有一整天的時間。”
“你知道嗎?”紀風岚喃喃道,“你姑媽說遊椋周末相親,對方是醫院急診室的醫生。”
徐驚緣哦了一聲:“也是醫生嗎?”
“嗯,新來的。”紀風岚說,“說起來,遊椋是應該考慮考慮終身大事。”
“我姐經濟獨立,人格獨立。”徐驚緣一邊擠牙膏一邊平靜回道,“有什麼好着急的。”
“我不着急,你姑媽着急。”
“你又不是我姑媽,你怎麼知道她着急?”徐驚緣慢慢擡眸,視線對上鏡子裡的自己,在刷牙前說完了最後一句——
“我覺得她不急。”
紀風岚無奈地歎了口氣,她這姑娘哪哪都好,能掙錢,又漂亮,還不是一般的漂亮,從大學畢業那年,前來介紹對象的人幾乎踏破了門檻。紀風岚女士全部以“過于年輕”推掉了,其實是嘴皮子太厲害,她怕徐驚緣知道,氣到親自來趕人。
都是鄰裡好友的,鬧得太僵就不好了。
“你姑媽跟我說了她着急。”紀風岚脾氣再好,也忍不住數落起來,“我替你着急才對,馬上就成為大齡剩女。”
“已經是了,多謝提醒。”她不僅怼别人,也怼自己。
紀風岚聽到她這樣說,揠旗息鼓了。
徐驚緣對着鏡子,素淨白皙的臉,雙瞳琥珀顔色,雙眼皮褶皺平行在眼眸上方,鼻梁挺翹,唇紅齒白,像是陽光下盛開的紅玫瑰,美得很有攻擊性。
她是走在路上百分百回頭率的大美女,追求她的人不計其數,可她卻總是在相處之中覺得差點兒什麼。
或許人性就是如此,當你什麼都不缺少的時候,追求的就是更高水準的精神共鳴。
結束洗漱,回到客廳,早餐已經擺在了餐桌上。
紀風岚是靜南市人民醫院神經科護士長,今日休班才有空将徐驚緣叫到家中。她的丈夫——徐澈醫生,早早用餐出門上班,連徐驚緣面兒都沒見到。
徐驚緣現在吃着的,就是徐澈醫生剩在鍋裡的。
徐驚緣說:“這燒麥皮兒都發粘了。”
“湊合吃吧。”
“……一碰就碎了。”徐驚緣嫌棄地用筷子碰了碰。
紀風岚:“你不喜歡,怎麼自己不做?”
徐驚緣立刻夾起燒麥放進嘴巴裡,“我最愛吃媽媽做的飯。”
紀風岚頓了一下,沒忍住笑意:“……算你嘴甜。”
-
徐驚緣在出門前接到了遊椋的電話。
她化了全妝,一身黑色修長連衣裙貼在身上,勾勒着凹凸有緻的身材,正躬身在玄關處提鞋的時候,聽到聽筒裡傳來的聲音——
“驚緣,你現在有時間嗎?”
徐驚緣拿着手機,唇角勾起一抹笑:“有的呀,什麼事兒?”
遊椋就知道什麼都逃不過徐驚緣:“陪我——去相親。”
徐驚緣動作微微一頓,重複着遊椋剛才說過的這句話,緩緩道:“這不好吧?”
“沒有什麼不好的。”遊椋從沒談過戀愛,對相親一事不僅排斥,而且手足無措,恰好有徐驚緣做陪同。
“我也沒什麼研究。”徐驚緣心虛道,“我那都是胡扯的。”
遊椋不死心:“驚緣,我相信你,追求你的人那麼多,你在舅舅舅媽面前說得頭頭是道,怎麼可能不了解?”
徐驚緣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突然間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她問遊椋:“在哪裡?”
遊椋報了地址。
有點兒不情願,徐驚緣皺了皺眉:“姐,你就不怕,發生什麼意外?”
遊椋:“能發生什麼意外?”
“就比如——”
“你倆看對眼兒了!”
“……”徐驚緣溫吞地說,“差不多吧、類似這種情況。”
遊椋:“那你可要好好感謝我。”
徐驚緣歎了一口氣。
“對了,這位相親對象比我小兩歲。和你年輕相仿,說不定你倆更合适。”遊椋說,“我也真是昏頭了,才答應了徐女士去相親,我現在一想到這件事就兩腿發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