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衡道:“我夜探皇宮,為什麼沒有找到你……”
李臨道:“禦殿之下有一座地宮,很少有人知道那裡。”
蕭玉衡道:“後來呢……”
李臨道:“皇帝讓蕭問天在他身上試,但他太老,總是紮不穩,皇帝便讓我替他下針。輪回咒在活人身上的作用似乎不大,皇帝給身邊的太監喂藥,等他半死不活時在他身上試。蕭問天把這件事情交給我,我以為他信任我,但其實他還在嘗試讓屍體複活,你知道這回他用了誰?”
蕭玉衡:“用了誰?”
李臨道:“先前見我會調用靈力,以為修士死而複生的機會更大,于是弄死了上清派的修士,叫我在他們身上下針。”
蕭玉衡道:“他瘋了……”
李臨道:“那座宮城裡,沒有正常人。蕭問天偶爾叫我幫忙,在這期間我發現了一個秘密。銀針注靈,反過來,那些修士的靈力也能通過銀針,為我所用。”
蕭玉衡一滞,她有些急切得問道:“你的意思是……修士死後,靈力會析出?”
“是。”李臨道:“如果沒有銀針,析出的靈力四散,回饋大地。但有了銀針,就可以控制靈力的走向。”
蕭玉衡道:“這件事蕭問天知不知道?!”
李臨:“他不知,知道也沒用。”
蕭玉衡:“為什麼沒用?”
李臨:“蕭問天不見了。”
蕭玉衡一愣:“不見是什麼意思?”
李臨搖頭:“消失了,皇帝找遍了整個仙京,都不見他在哪。有一天他說,蕭問天托夢給他,他已經遁入虛空、飛升成仙。那老頭能飛升成仙?我看他是壞事做盡遭了天譴。”
一個人怎麼會憑空消失,蕭玉衡道:“李臨!你給我記住,銀針控制靈力這個法子,你絕對不要,絕對不能告訴第三個人!
“我……我曾經算過國運,金雀早該亡國,我以為那是胡亂算出來的錯卦。可如今上清派動用禁術逆天改命,大雪又封住金雀十年,這是天罰!而你……你回來的時候,大桃樹冒出新芽,金雀亡,春天就來了。李臨,這都是前車之鑒,事已至此,往後萬不能做逆天道,背棄人倫的事!”
李臨道:“師尊,一個已死之人好好站在這,算不算逆天道?我重獲新生時,萬物逢春,這未來如何,是不是該皆由我定?”
蕭玉衡道:“不行!你——”
李臨:“蕭問天說我是他最好的作品,他也配。我應該是師尊最好的作品,對嗎?”
蕭玉衡猛得推開他:“你别胡說!什麼作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反反複複說着我不知道,李臨被她一推,就此坐在地上,蕭玉衡現在沒有太大的力氣,見他如此也是一愣,李臨道:“什麼都好,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裡,我以為我會想念母親,可是我腦子裡,都是在四方院裡的日子。師尊,你就當我魂歸,來見你最後一面。”
說完,他的身體突然往蕭玉衡的方向倒。蕭玉衡下意識接住他,李臨身體冰冷,心跳微弱。
蕭玉衡慌張得喊:“李臨……你……怎麼了?”
李臨道:“不要擔心,我就是說些大話,母親活了多久,我還能比她久麼……我已經沒有機會想未來了。師尊,金雀要亂,你快些離開吧。還有,我喜歡你叫我小白……”
說完,再也沒有氣息,蕭玉衡抱着李臨,呆呆坐在原地。
晨起,新的一天到來,大桃木又冒出新枝,太陽從升到落,于傍晚時分,蕭玉衡在屋子裡,脫去李臨的衣服。
她神情專注,仔仔細細檢查這一身的咒,每個針孔都不放過,一邊檢查,一邊往銀針注靈,她下針穩準快,精準知道該刺哪裡,又将不能刺的地方補好。
這樣的姿勢維持了很久,第三天後,蕭玉衡擦去頭上的汗。平息的胸口開始跳動,從弱到強,血咒重新融入皮膚,她笑了笑,輕聲道:“蕭問天資質平平,哪裡比得上我的手藝……”
然而眼淚不斷落下,蕭玉衡胡亂擦了擦。拿起手邊書本,封面上寫着《修真界符咒新編》七個大字。這本書隻有一半的内容,蕭玉衡看都不看一眼,把編了一半的書被扔進火堆。
“我這一生有很多離經叛道的事,編出這些違背人倫的東西。還自诩天才,沾沾自喜到處炫耀……我本來忘了這些東西,你為什麼要提醒我?”她摸了摸李臨的臉:“真的是我最好的作品。”
她離開四方院,漫無目的走着,補乾坤輪回咒透支太多靈力,她很快筋疲力盡。
回到四方院時,李臨站在門口,看見蕭玉衡,露出欣喜的神色。大步跨出門檻,可蕭玉衡激動道:“别動!”
李臨一頓,猶豫後退了回去。蕭玉衡加快腳步回去,她把李臨往屋裡拖:“不許離開我!不許踏出這個院子!聽見沒有!不聽話我把你吊起來打!”
李臨任起擺布,蕭玉衡說到最後,又突然把他推出去:“你滾!在我沒有後悔之前!離開這裡不要再過來!”
李臨有些無措,不懂她為什麼突然發脾氣,蕭玉衡咬牙道:“别露出那副表情,我做了什麼你心知肚明,這種事必遭天譴!我這一生就是被你跟你爹毀了!我要閉關自罰!從今往後再也别讓我看見你!你給我滾遠點!”
李臨一把抱住她,有些慌亂道:“你是為了救我,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