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殿忽然安靜下來，李溋原本柔和的面目緊繃，半晌道：“父皇，兒臣不娶妻。”

皇帝微微睜大眼睛，看了眼山月，見她秀美微蹙，以為有隐情，道：“你不喜歡來儀？是不是在玉匣宮有喜歡的姑娘？誰家的孩子啊？難道……這幾日見着的淮南王的女兒，她也是穹頂弟子，與你同門，不錯。”

見他不吭聲，皇帝又道：“還是那個不愛說話的小姑娘？”

李溋道：“父皇，戰亂剛剛平息，兒臣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好，不着急娶妻。”

皇帝道：“娶妻又不耽誤你做事，按你這麼說，朕的三宮六院都不能要了。聽話，有了太子妃，好早日接朕的班。你師父也在這，你問問她是不是這個道理。”

李溋微微偏頭，卻沒有真正看着山月，似乎期待她說出否定的話。

山月卻道：“是。”

李溋心頭大震，脫口而出：“為何？！我們說好了——”

他不可能以太子之位立太子妃，山月大可幫他拒絕，可是知道李溋心意後，她明白拒絕代表了自己的接納，給他希望。山月打斷道：“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任性！”

李溋委屈道：“您知道我為什麼不能……”

“為什麼不能？”山月反問他：“殿下娶妻，天經地義。你心中所想之事，才是不能。”

李溋握緊了雙拳，他雙眼通紅，對着皇帝行大禮：“父皇，請将兒臣貶為庶民……”

聞言，山月閉上了眼睛。此時皇後取了玉玺返回，聞言驚呼一聲，皇帝訝異道：“說什麼胡話？！”

李溋堅持道：“兒臣無意繼承大統，請父皇廢了太子之位，另立賢德之人。”

山月明白他的心意，可他太直接了，勸阻道：“太子，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李溋：“什麼時候才可以說！”

又來了，眼見今日是不能善了，山月大步上前，想到皇帝在，生生忍住了收拾他的沖動，等着回去再算賬！

皇帝看出師徒二人有矛盾，玉匣宮風頭正盛，太子根基尚淺，如何能得罪她。着急之下咳了一聲，勸道：“師祖……莫生氣，太子今日過分了，快跟你師父認錯！”

李溋膝行一步，挪到山月抓她手腕。唇上被咬破的地方結了疤，好似在提醒山月他們曾經苟合，她像是被蟄到一般甩開了。腦海裡出現了那日的場面，不合時宜地想，原來比他身軀更溫暖的，是他的嘴唇。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她煩躁道：“你再胡言亂語，将來别回穹頂！”

李溋急了，不管不顧抓着她說：“是我不好，師尊罵我罰我都可以！不要把我推給旁人!”

“誰收了你算誰倒黴！”她深吸一口氣：“陛下恕罪，是本座沒有教好他。”

皇帝讓皇後伺候他靠起來，他拍了拍李溋手背：“朕的孩子，和朕就是像。”

虧皇帝不知道李溋做了什麼大事，否則絕不會說出這句話。而皇後顯然想到那處去，她垂下了眼睛。皇帝道：“不怪他……不怕師祖笑話，朕也是個心無大志之人，從前隻想做個閑散王爺，和你母親相守到老。可是父皇說……我長得像太祖，有天子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