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聽姜麟說,這種事情分人,實力是一點,有沒有服務意識也很重要。
山月問她,何為服務意識,姜麟嘿嘿笑,就是會不會伺候人。
她想,李溋一定是很有服務意識的那個。
日光探頭的時候,李溋把師尊抱回船艙。狐裘嚴嚴實實蓋在身上,見她睡得沉,李溋在額頭上輕輕落下一下吻。他掀開船簾,依依不舍看了眼才離開船艙。
離船不到七丈的位置,一隊玄甲壓着一群人跪在地上。這些人的嘴被堵着,衣着粗簡,長得大開大合,不像靈中境人。
見李溋過來,其中一人嗚嗚大叫,李溋半蹲在他面前,束起一指道:“噓,别吵。阿敏,不記得我了?”
那人滿眼狐疑,李溋把堵嘴布扯走,那人呸了兩聲,說了句聽不懂的話。隻吐出一個字,李溋狠狠箍住他的嘴,力道之大,讓對方懷疑自己的下巴快被他卸了。
“叫你安靜,再喊一句,拔舌。”李溋警告道:“你會說靈中境的話,别給我裝。”
阿敏喘着粗氣,眼珠子轉了轉,用生澀的靈中境話說:“你是什麼人……”
李溋笑道:“我張臉你确實認不得。”
他解下腰間面具,獸骨遮住臉,片刻後移開,看着阿敏驚愕的神情道:“現在,能認出來了吧。”
山月又開始做那個夢,白霧萦繞身周,她分不清東南西北。
“徘徊之地……”
這個名字在腦中跳出來,她不該記住這個地方。男人的背影又出現在面前,這回他沒有面對自己,而是盤腿坐着,擺弄一地的小房子。
離自己不遠。
山月走過去,白霧時而濃、時而淡,濃時遮住他的身影,淡時……淡時男人不見了。她的腳步一頓,那個位置連小房子都消失了,地上剩下一攤黑色物質,好像化不開的墨。
少頃,那墨動了動,從中心升起,像一條蛇一樣遊走盤旋,越來越大,巨口虛張,看不見的眼睛向山月看過來。
又是它……陰龍王……
陰龍王?
山月覺得奇怪,自己怎麼知道這東西叫什麼?她不喜歡陰龍王,每次看見都讓她陷入無盡的悲傷。下意識遠離時,後背撞在一個人懷裡,雙臂也被人托住,山月回頭,眼裡落入一雙淺淺的眸子。
李溋笑道:“怎麼總是到這裡來,跟我出去吧。”
山月也想問為什麼,陰龍王不見了,疑問随之煙消雲散,隻輕輕嗯了聲,任由李溋把自己帶走。
他攬着自己,在白霧裡走了很久,途中總疑惑地看看她,低聲道:“還沒有醒?”
山月不知他是什麼意思,她被白霧迷失了神思,隻知道跟着李溋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隻剩下一個人時,她醒了過來。眼前是小船船艙,船被海面打得微微晃動。清醒之後,第一時間不是坐起來,而是嗅了嗅自己身上,冷檀木香裡夾着皂莢香。
逆徒……
自己居然和姜麟上了同一條賊船,将來百年之後,還怎麼理直氣壯罵師兄。她有些喪氣,縮進了狐裘,狐裘上也是李溋的味道。
山月一下子掀開,裡面的衣服不多,本以為會冷,但今天身上暖暖的,那種冷到骨子裡的感覺居然不見了。
那個逆徒又去了哪裡?船艙外天光大亮,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山月走出船艙,剛掀開船簾就愣在原地。
她已經回到漁村,隻是外面不是白天,是晚上。
海灘上圍着很多人,人們望着天空,神色虔誠。山月跟着看過去,隻見萬千孔明燈飛在上空,黑夜裡閃閃發光,好似整個銀河都搬到了這裡,照得海岸亮如白晝。
她站到船頭,今夜靈中境沒有雨,也沒有霧,天上月明,孔明燈恰好彌補了星稀,是一副難得的盛景。
“師尊!”
忽然有人叫她,李溋拎着食盒,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向自己跑過來。他不知何時換了件紅色圓領袍,燈火下整個人鮮活無比,差點晃了山月的眼睛。到了近前,先害羞低頭,扭捏一陣才道:“師尊餓不餓?我借村長家的廚房做了些吃的。”
李溋打開食盒,香味撲鼻而來。山月見他做了蔥燒海參、濃汁瑤柱,白玉團和一碗清粥。
海鮮也算鋒州特産,他做飯真的很好吃,尤其擅長甜食,白玉團軟軟糯糯,夾着甜度正好的黑芝麻餡,一口流油。當年自己下廚孝敬白令海,他嘗後對山月說,應當以練劍為主,廚房這種小事不用她做。還以為他要自己專心修煉,原來是嫌她做飯難吃!
李溋舀了碗清粥給山月,小聲問道:“師尊,你難受嗎……”
山月擡起手,李溋以為她要揍人,下意識抓衣服。誰知山月打了個響指,一道靈流從指尖竄出,李溋驚喜道:“您恢複靈力了?渡靈居然真的有用,那我以後……”
山月瞪了他一眼,李溋忙咽回後半句話,當無事發生。
她斯文地端碗喝粥,道:“恢複了一點點。”
李溋靠過去,替她揉腰:“再久一些,一定能恢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