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克莉絲第一次見到自己所謂的親戚們是在她父母的葬禮上。
為了争奪遺孤龐大的遺産,一群她都叫不上來名字的所謂親人不顧旁人異樣的眼神,直接在靈堂上大聲吵嚷,他們念叨着自己和她的母親曾經有多麼相親相愛,強調着和她父親之間的血緣關系,好像顯得自己有多麼愛她一般。
伊克莉絲不喜歡這種氛圍,她很讨厭這些沒見過面的陌生人類成為她新的家人,仿佛她是他們口中的籌碼,她仗着身材矮小,直接偷偷從大人們看不見的死角跑了出去。
懷抱着一個小小的盆栽,她來到後花園,這裡是難得的甯靜,她的母親很喜歡擺弄植物,花園裡栽種了不少品種珍貴的花,還有一顆巨大的芒果樹。
看到她的到來,芒果樹晃動着枝杈,替她遮擋住太陽光。
「那些人類會不會吵到你啊,椛你還好嗎?」雖然沒有五官,伊克莉絲卻能感覺到它的擔憂,「要不要我們想辦法把他們都趕走?」
“沒關系的,天黑了他們自然會走。”伊克莉絲搖搖頭,她還太小,操縱不了幾株植物,也制止不了那些大人,而植物們更是被固定在地上無從下手。
「椛,你不要難過。」灌木叢發出沙沙的聲響,「雖然她不在了,無法澆灌你,可你還有我們啊。」
「嗯嗯,在我們的森林裡,沒有人能傷害阿椛!」地上小小的花朵們因為身材關系能看到的東西太少,它們将旁邊的灌木叢和花叢都稱為森林。
「是啊,如果你想吃芒果,就算冬天我也會很努力!」芒果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沒底氣,卻還是很努力地想要安慰她。
伊克莉絲愣了愣,随即不由自主笑了出來,嗯,是了,雖然父母離開了,可是她還有植物啊。
“謝謝,我感覺好多了。”伊克莉絲抱緊懷裡小小的盆栽,似乎這樣才能給她增添一絲慰藉,又安撫性地摸了摸芒果樹和灌木叢,得到了一陣沙沙聲作為回應。
伊克莉絲從會說話起便發現自己可以同植物溝通,不但可以溝通,她在四歲時發現自己能夠稍微操縱一些花花草草,她的體/液甚至可以治療枯死的植物,雖然她将這件事告訴了家人,卻被當做小孩子的胡鬧并沒有被家人放在心上,擔心她這樣胡言亂語會導緻以後沒朋友的父親更是多次叮囑她不可以将這些事說出去,而母親也隻是笑笑,溫柔地抱了抱她,告訴她這是她終會經曆的事,并讓她要永遠守着植物的秘密,所以至今伊克莉絲也将這件事深藏在心裡。
伊克莉絲長到現在從未踏出過家裡一步,母親經常帶着年幼的她在花園裡玩,并且給了她一粒種子,說那是生來就為了保護她的守護神,成熟後會直接同化為她身體的一部分,伊克莉絲不是很懂,隻明白她不能輕易放開那個小小的盆栽。從此那個從不離身的盆栽裡的植物幼苗會負責替她抵擋“噩夢”,将它們全數吸收分解化為自己的糧食,一旦沒有“噩夢”吃的時候,托普會像沒有被灌溉一樣,總是沉沉睡着。
她無法理解所謂死亡,隻是覺得父母不在的家裡有些空蕩蕩,而身邊大部分的植物比她更加年幼,沒有人類情感,并不清楚失去父母的伊克莉絲需要面對什麼,對它們來說父母也不過隻是随處可見的人類,一種會移動的生物,偶爾會給它們帶來養分,沒有一個還有下一個,所以它們完全不在意任何人類的消失,隻是一如既往的吵鬧,逗彼此開心。
而更加親近植物的伊克莉絲的思維亦是如此,比起誰會負責收養她,她更在意自己懷裡那個小小的盆栽,托普已經很久沒“進食”了,這樣一來,它完全無法成長,伊克莉絲走神地開始思考要去哪裡尋找它的食物。
“呐,你剛剛是在自言自語嗎?”
就在她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稚嫩嗓音,吓了伊克莉絲一跳,她坐起身望向聲音來源,隻見一個戴着帽子的小男孩眨着貓咪似的琥珀色大眼睛好奇地瞅着她,年紀似是與她相仿。
“嗯,我在自言自語,你不用在意。”
伊克莉絲順着他的話随口應付着,她看着穿着黑衣的小男孩,略微有些意外。
“你也是來吊唁的人嗎?”
“嗯,我是陪媽媽過來的,來看阿姨。”小男孩拘謹地摳着手指,顯得有些不安,“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不會。”伊克莉絲拍拍身邊的草地,“過來坐。”
小男孩這才安心坐下,面色紅紅地看了看她,悄聲道:“我叫越前龍馬,你呢?”
“伊克莉絲。”
“噢,你好,伊克莉絲,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
随即兩個人的相處陷入冷場,伊克莉絲不是擅長聊天的類型,而眼前這個叫龍馬的男孩則更像是隻會打招呼。
「兩個人在一起什麼都不說真是太沒趣啦,椛,你們要不要喝點花蜜?」
「現在也不是花蜜成熟的時候,而且你那一點花蜜還不夠椛舔一口的。」
「阿椛平時就很沉默了,今天更甚。」
「唉~可憐的椛。」
聽着身後的叽喳聲,伊克莉絲扭頭一看,發現花叢們全都湊過來了,一副想聽牆角似的樣子,她頓時一陣無語,無論什麼時候這些植物們都是一樣的八卦,它們太喜歡叽叽喳喳的聊天了,什麼事都想插嘴。
「诶,不過你們看,這個小男孩好像之前從我們面前路過的小貓咪哦。」
「是呢,雖然他長得很醜,但是眼睛大大的有點可愛啊。」
「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我們?」
「哼~你不好說,我可是月桂诶~我這麼美麗,怎麼會有人類讨厭我?」
「好哇,你還炫起來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