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婆娑,夕陽殘影,一彎新月時隐時現。
鄧嘉景在昨晚吃飯的地方下車,騎着摩托在河邊繞了一圈,又去加了油才重新回家。
天蒙蒙黑,他将車停到小區的停車棚中,鎖好回家。
快走到家門時,發現樓梯口的欄杆旁坐着個人,手機屏幕光照亮那人的臉,又綠又藍的。
鄧嘉景腳步一滞,定睛一看,“許楠?”
“你怎麼才回來啊?”許楠擡起頭來,光打在他的下巴上,頗具恐怖效果。
鄧嘉景幾步跨上平台,拍向牆壁上的燈感應器,提着許楠的肩膀讓他站起來,“這兒蹲着幹嘛呢?”
半天沒聽到回答,隻有遊戲音效響個不停,鄧嘉景摸出鑰匙插進鎖孔。
樓道燈忽然滅了。
—Game over
許楠啧一聲,将手機熄屏,跟在鄧嘉景身後,“終于進門了。”他用手拍拍褲子上的灰,畢竟剛才坐地上了。
客廳燈霎時亮起,許楠瞥見鞋櫃上有個他沒見過的杯子,拿到手上來回看了看,“你杯子壞了?”
鄧嘉景沒有買東西的愛好,像杯子手表這種長期用品,會用到無法使用才會換新。
所以許楠看見家裡出現個新杯子覺得挺稀奇的,以為鄧嘉景買了新杯子,但這杯子風格也不太像鄧嘉景會喜歡的啊。
可能因為喜歡藍色的緣故,鄧嘉景喜歡水洗般藍色的天空,喜歡史迪奇,喜歡波濤洶湧的海。
像這種灰色系的杯子,根本不是鄧嘉景的菜。
所以說……許楠覺得自己又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
“嗯?”鄧嘉景轉身盯着許楠手裡的杯子,記憶突然回籠,他一把奪過杯子握到自己手上,“沒壞,别人的,忘還了。”
這個杯子是江攸的…
昨晚在車上時,他就一直抱着杯子小口喝水,下車還給順走了。
得找個時間還給人家。
“誰的啊?”許楠追在鄧嘉景身後問,心裡卻已經有了答案。
鄧嘉景往廚房走,停在水池面前,擰開杯蓋開始沖洗。杯子裡還有淡淡的蜂蜜味,他幾乎是瞬間回憶起昨晚在車中的各種事情。
江醫生給他遞水,等他喝完水才開的車,路上怕他頭暈開的很慢,很溫柔地邀請他去家裡吃飯。
腦海中突然又浮現下午看的相冊,那個女孩子,那個和江醫生青梅竹馬的女孩子。
“喂,理我!”背後突然被拍了一下,鄧嘉景猛地扭頭,對上許楠的目光。
“怎麼了?”鄧嘉景眨眨眼,将水關上。
最後一注水流從手腕滑到指尖,再滴落入水池。他甩甩手,照舊在自己衣服上抹了抹水。
或許應該在牆上貼個挂鈎,再挂張擦手毛巾,鄧嘉景想。
他将杯子拿上,轉身出了廚房,坐到沙發上,扯了幾張紙開始擦拭附在杯身的水。
“我就是莫名覺得,你今天需要我。”許楠坐到鄧嘉景旁邊,整個人癱在沙發上,“感覺你吃飯的時候不太對勁,要和我交流交流嗎?”
在許楠的視角中,鄧嘉景今天十分有九分不對勁,先是出去上廁所半天沒回來,他中途去客廳瞄了一眼,發現鄧嘉景在和江媽媽看相冊。再之後回房間叫他們吃飯時,情緒就有點怪怪的,很低沉的樣子。
到後面相親話題的展開,鄧嘉景就很少說話了,神色也淡淡的。
江攸開車送他們回家,中途鄧嘉景自己騎摩托去了,這沒什麼問題,後面許楠說下車陪他,鄧嘉景卻直接拒絕了,說沒有他的頭盔,然後讓他就這麼坐着江攸的車回了家。
許楠人在樓下,越想越不對,轉身就到鄧嘉景家來了,敲了門沒人開,他也沒帶鄧嘉景家的鑰匙,索性就坐在樓梯上等人。
遊戲都打三把了鄧嘉景才回來。
鄧嘉景還是專心緻志地擦拭着灰色水杯,片刻後才緩緩開口,“我在想對與錯的問題。”
“嗯?”許楠語氣懶懶的。
“今天阿姨帶我看了他們家的相冊,我以旁觀者的角度看了大半江醫生所被記錄的從前。”鄧嘉景或許已經不知道從何說起了,“照片裡總是會有一個女生出現,阿姨說是江醫生的青梅竹馬。”
“嗯哼,青梅竹馬,然後呢?”許楠将身子歪到一邊的靠枕上。
鄧嘉景放下杯子,臉上是少有的迷茫,“我在想我的喜歡是對的還是錯的,該還是不該。”
喜歡也會造成負擔,會産生虧欠感。
雖然他沒想過和江攸談戀愛,但總會被吸引,如果哪天他越界了呢?
運氣好點,或許江攸會喜歡上他,但是那本屬于江醫生的“正軌”道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