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的最後一天，鄧嘉景和江攸一起來到公墓。

江攸摟着一束鮮花，第二次站在這座碑前，彎腰将花放到石闆上。

鄧嘉景習慣性蹲下，先開口介紹，“奶奶，旁邊是是男朋友，叫江攸。”

旁邊的江攸跟他一起蹲下，自然接上，“奶奶好，我是江攸，今年26歲，在北區的柳華醫館當醫生…”

絮絮叨叨的人換了一個，鄧嘉景聽着他溫潤的嗓音，指骨抵住嘴唇，試圖壓住自己的嘴角。

他這點小動作沒能逃過江攸的眼睛。

江攸話音一頓，扭頭看他，或許是被鄧嘉景的笑容感染，嘴角也噙着笑，“笑什麼啊？”

“就…”鄧嘉景揉揉凍得發紅的鼻子，“第一次見你這樣，露出局促樣子。”

江攸伸手替他整理圍巾，捏捏他的鼻子，“還有要和奶奶說的嗎？”

“沒有了！”鄧嘉景搖搖頭，先行起身，跺跺腳，看向墓碑上的名字，把手遞給江攸，“奶奶，我們走啦，下次再來。”說完他才看向江攸，“不想走啊？”

江攸仰頭望着鄧嘉景，像虔誠的信徒般，他說，“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

在公墓裡送對象禮物，這還是鄧嘉景聞所未聞的。蹲久了腿麻，他想先讓江攸起來，于是伸手去拉，“那也得先起來啊。”

哪知江攸隻是将他手握住，絲毫沒有起身的迹象，鄧嘉景不免納悶，又抱着胳膊陪他蹲下來。

下一秒，江攸忽然從包裡摸出一枚戒指捏在指尖。

鄧嘉景微微皺眉，意識到了什麼，心頭波瀾四起，面上卻是呆愣住，“啊？”

“上周出差的時候，老江聽說有家店的飾品很好看，要給他老婆買。”江攸解釋，“我也想買，因為我也有愛人。”

一陣風起，鄧嘉景眼眶發熱，看了一眼石碑，又專心緻志地看着江攸。

“你這架勢不像送禮物。”鄧嘉景說。

江攸笑了笑，“嗯…不覺得很有儀式感嗎？”他又問，“吓到了你了？”

“沒有。”鄧嘉景搖搖頭，握住江攸的手，帶人站起來，環視四周，“就，覺得神奇的…”

這個場地好像不太适合求婚，但他心頭萬分悸動。

“嗯，那你願意接收這個禮物嗎？”江攸扣住他的手問道。

鄧嘉景反問他，“隻是禮物嗎？”這陣仗跟求婚一樣。

“不隻是禮物，也是向奶奶保證會愛護你很久很久。”江攸目光溫柔。

或許鄧嘉景不記得了，他在上次醉酒時說了很多清醒時候不願意講出來的話。

他說，要帶江攸去奶奶的墓碑前，告訴奶奶這是他男朋友。

他說，想要奶奶看到他是幸福的。

他還說，奶奶看不到他求婚也看不到他結婚，所以有個大膽的想法，在奶奶面前求婚，但是怕江攸不答應，把他當成神經病。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願望江攸都願意為他實現。

“你…給自己買了嗎？”鄧嘉景想着江攸應該不會隻買一枚才對。

江攸說，“買了，在家裡，沒帶來。”

鄧嘉景垂頭盯着那枚戒指，覺得江攸像他肚子裡的蛔蟲一樣，知道他的想法，哪怕是這麼離奇的想法。

難道是自己半夜說夢話了？

半晌，鄧嘉景才伸出手，“那戴上試試。”食指和中指微微并攏，空出無名指，等江攸給他戴上戒指。

江攸托住他的手，指戒緩緩套上中指。

“……”鄧嘉景在心中尴尬了一瞬，因為自己的猜測失誤。

但又很快高興起來，這可是戒指诶。

雖然不是他想的求婚，倆人也沒有那麼心有靈犀，蛔蟲養得也不是那麼好，但江攸送他戒指，不就是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嘛？

“怎麼了？”江攸擡眸看他。

鄧嘉景當然不會說出自己心中所想，“…沒事。”他沖江攸咧嘴笑，向前撲去，摟住江攸的脖子，“謝謝你，我好喜歡。”

“不客氣。”江攸揉揉他的腦袋。

下一秒，鄧嘉景掙脫了他的懷抱，蹲下身，手肘靠在石闆上，右手伸向前，“奶奶你看，江攸給我買的戒指。”

他忽然想起什麼，在心中默念，“奶奶，你之前說讓我要結婚時把你留下來的金首飾重新加工送給我老婆，但我應該結不了婚了。

剛才一瞬間想用你的戒指重新打兩個戒指我和江攸一人一個來着，但想了想還是算了，我自己給他買吧。

雖然江攸比我大幾歲，但他有些時候也像個小孩兒。你以前和我說要疼老婆，雖然他不是老婆，但是他是我伴侶，老了就成老伴的那種。”

寒風蕭蕭，鄧嘉景一言不發地盯着墓碑。後頸裸露出一小塊皮膚，江攸想替他整理一番，快碰到時又收回手，靜靜陪着，直到鄧嘉景起身。

“對了！那個姐姐在這兒吧？”鄧嘉景用手在鎖骨處比劃了一下，“照片上頭發到這兒的那個姐姐，你和揚哥的發小。

“你還記得。”江攸微微驚訝，側身指向盡頭，“在最邊上。”

鄧嘉景順着他的方向看去，眸中帶有詫異，随即扭身彎腰，手速飛快地從花束中抽了一朵花來，“奶奶我拿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