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堂而過,帶着幾分涼意。
籠子裡的鴿子似乎被驚動,咕咕叫了兩聲。
季瑤覺得冷,便起身去關窗戶。
她的手搭在窗框上,指尖觸到冰涼的木窗,卻遲遲沒有動作。
她沒有轉身,而是愣在原地。
腦海中不斷回響着晏琛的話,李懷遠快沒命了。晏琛為了給白家報仇,親手殺了李懷遠?
季瑤的心中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像是被攪動的湖水,波瀾起伏,難以平靜。
晏琛做到這一步,未免為白幼怡做得太過了。
他身為世子,身份尊貴,手握重權,為了一個女子,不惜以身犯險,甚至親手除掉當朝丞相,這樣的舉動,不夠理智。
“你收拾好東西,該走了。”季瑤冷冷開口。
她沒有回頭,仿佛這句話隻是說給自己聽的。
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晏琛的聲音低啞而平靜,“季瑤,我現在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世子妃。”
季瑤微微愣住,她垂下眸子,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窗框,她知道結果,是白幼怡。
“那和我又有什麼關系?”
晏琛沒有立即回答,房間裡陷入一片沉寂。
心底那股莫名的情緒還是被她強壓了下去,女主就是女主,女配就是女配,她清楚自己的定位。
“季瑤。”晏琛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幾分試探與期待,“你當真不明白我的意思?”
她蓦地轉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晏琛,“你腦子有病吧,你的婚事與我無關,跑這跟我說什麼勁?我對誰當你的世子妃不感興趣。”
晏琛低笑一聲,她生氣了,心裡肯定有我。
他看着她,嘴角上揚,故意放慢了語調,“那我要是成親了,你會怎麼做?”
季瑤依舊神色淡然:“吃席。”
晏琛聞言,眉梢微挑,指尖摩挲着下巴,很認真的在考慮她的回答。
片刻後,他點了點頭,“那你吃完了,我就可以吃你了。”
季瑤耳尖瞬間染上了一抹绯紅,羞惱交加。
她擡手作勢就要給他一巴掌,手腕卻在半空中被他穩穩捉住。
晏琛的手掌溫熱有力,指尖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讓她掙脫不得。
他低低一笑,帶着幾分撩人的意味,順勢将她的手拉到唇邊,在掌心落下一吻。
“再會。”
他松開她的手,轉身離去。
季瑤渾身一顫,掌心傳來的觸感讓她心跳陡然加快,連呼吸都變得有些不穩。
她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晏琛是瘋了嗎?!
白府的大廳内。
白幼怡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握着一卷厚厚的賬冊,目光如炬,掃視着堂下站立的衆人。
曾經對她不屑一顧的管事們,此刻卻低垂着頭,不敢與她對視。
“城西田莊的佃租賬,為何與去年的出入如此之大?”她指着賬冊上的一處,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賬房臉色一變,支支吾吾地解釋道:“這……這是因為去年春汛沖垮了堤壩,田莊遭了災,收成不好……”
白幼怡冷笑一聲,目光如刀:“是嗎?可我聽說,去年田莊的收成比前年還要好上三成。你這賬冊,難道是憑空編造的?”
那賬房頓時冷汗直冒,再也說不出話來。
白幼怡并未當場發作,轉向看向王管事,“王管事,你替李賬房拟個新差事。城南染坊缺個倒夜香的,明日便去當值罷。”
她站起身,“自今日起,白府的每一筆賬目,都必須經過我的親自過目。若有誰敢再動歪心思,休怪我不講情面。”
滿堂死寂,無人敢議論。
晨光穿透蟬翼紗簾,映在柳姨娘蒼白的臉上。
她斜倚着青緞引枕,半幅未完工的繡帕擱置在膝頭,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繡繃邊緣,似乎在想着什麼心事。
新搬的廂房彌漫着當歸與黃芪的苦澀,柳氏目光掠過這些陌生又矜貴的陳設,喉間泛起微苦。
這分明是主母才能住的正房格局。
“吱呀”一聲,檀木門樞響了。
“娘。”白幼怡輕聲喚道,走到床邊坐下,執起母親枯瘦的手,溫熱的掌心裹住那截冰涼。“今日氣色可見好呢?”
春兒捧着青瓷藥碗踏進門檻,而後将碗盞輕擱在案幾上,白幼怡示意她先下去。
“怡兒!”久病之人沙啞的嗓音裹着焦灼,“你同娘說實話,這正房原該是江夫人的居所,怎會……”
話未說完便嗆咳起來,繡帕掩住了唇間咳出的血紅。
白幼怡取過藥碗,“江姨娘以後還能不能進白家還是個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