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仇府,青磚灰瓦。
主堂外鉛雲湧動,大雪紛飛,堂内清凄冷寂,滿堂燈台都遮掩不了冷寒氣氛。
仇風雪坐于堂前,眉目淡漠疏冷:“淩家來的少爺呢?”他手擱在書案上,面色看不出起伏,漫不經心地随口一問。
侍衛影枭埋着頭,額上有細密的汗,結結巴巴半天才道:“回主子,仇少爺來時渾身淤青,似是發生了點摩擦。”
影枭實在不敢瞞報關于仇星輝的事。
仇星輝是仇風雪早年來皇城救助的難民,縱然仇風雪當時也過着捉襟見肘的生活,還是咬牙将他收為義弟帶在身邊。
一晃多年,他在勢力盤踞的皇城闖出一番小天地,而仇星輝亦是見證者。
不過仇星輝自從和淩淮安碰面過後就變得不大對勁,像吃了滿肚子火藥,本來脾性就不甚好,見到淩淮安之後更是成日氣得直牙癢。
影枭每日除去待在仇風雪身邊的時間能得到片刻安甯,其他時候都在任勞任怨地承受少爺怒氣。
兩人更是在昨日大打出手,好幾個家丁都拉不住,頭破血流雞飛狗跳的,仇星輝更是被淩淮安按在地上猛揍,幾度失去意識。
這件事害得影枭頭疼半天,想盡法子後還是決定委婉一說。
他看仇風雪面色不佳,趕忙找補道:“回主上,兩位少爺血氣方剛,偶有摩擦,實屬正常。”
“摩擦?”仇風雪放下手中書卷,水紅的唇勾起一絲不可置信的弧度:“他們鬥毆了?”
影枭心髒漏跳一拍,冷汗糊了滿背,幹咳兩聲後隻能如實回答:“回主上,确有……此事。”
仇風雪放下書卷,有些頭疼,腦中閃過幾段關于淩家少爺零碎的畫面。
淩淮安乃京中纨绔萬人嫌惡,前段時間來自己府上也是因為淩父實在管教不了,才一封書信送來仇風雪府上,讓他來好生教誡。
淩父之前對仇風雪在皇城站穩腳跟有大幫助,他不好拒絕,直接就讓人将淩淮安接來了府上,并沒多想對方是個燙手山芋的問題。
近日他要務頗多,無暇顧及淩淮安。但也吩咐了下人們将淩淮安和仇星輝盡量錯開不必相見,甚至連房間安置都一南一北相隔甚遠。
本以為他們至少不見面會井水不犯河水,可仇風雪沒想到還是低估了兩人。
淩淮安居然從府外打到府内,當真把這仇府當成了比武擂台。
仇風雪心念一動,也沒生氣,斂眸輕敲桌面的字條,思索該如何處置這項事宜。
不管如何,畢竟淩家少爺是仇府的貴客,在自己地界兒上受了傷也說不過去,還是得先去看看再說其他事宜。
随即,仇風雪拂袖起身,斂眸淡漠道:“随我去探望一番。”
他倒要好好會會這纨绔少爺。
*
“哎喲嚯嚯嚯!怎麼下手這麼狠!疼死了!”
仇風雪還沒走進院中,便已聽到房内傳出的鬼哭狼嚎。
他微微蹙眉,一把推開房門。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淩淮安躺在床上渾身淤青,被褪下的衣物滿是血迹,而躺在床上的男子哀叫連連,清俊的眉眼浮上可疑的潮紅,眼眶裡淚眼朦胧,霧氣在眼中打轉。
房内滿是男子吃痛的喘息聲。
“輕點輕點輕點——”
郎中将藥抹上淩淮安滿是創口的後背,又惹得淩淮安一陣哀叫,驚飛了院落外停留在寒梅枝頭的鳥雀。
“這……”影枭看得尴尬,臉黑了三度,小心翼翼轉頭去看仇風雪的臉色,提議道:“主上,要不然您去院外等,屬下替您看着?”
“不必。”仇風雪淡然搖頭,邁腿踏進房中。
淩淮安還沒意識到仇風雪的到來,還在床上刻意地釋放讓人誤會的聲音,時不時抛兩個媚眼兒,翻滾着向郎中讨饒,叫人不知是先羞恥還是先惡心。
反正從仇風雪眼底看過去,淩淮安應當兩項都很在行。
郎中束手無策,大冷天的頭上都冒了汗,心底翻來覆去把這纨绔罵了個遍,臉上還是不敢有任何不愉。
他生怕自己露出一點不悅的表情惹怒淩淮安,死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頭飛去了哪裡。
好在救世主仇風雪來得及時,接替他的手上重任。
淩淮安絲毫沒注意到在自己背上動作的郎中已經換成仇風雪,還在黏黏糊糊地哼着,将身下被褥揉作一團。
“對對對,這裡輕點——”淩淮安頭埋在被褥裡,聲音沉悶悶的帶點兒鼻音,探手指揮仇風雪的動作。
仇風雪挑眉照做,往手上抹了藥膏,修長白皙的指尖撫過淩淮安後背的淤青,緩緩将藥膏均勻攤開,動作比郎中的輕緩不少。
淩淮安這才逐漸停止叫喚,貓兒似地伸個懶腰,一個勁兒誇他:“還挺開竅,手法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