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風雪不知道季骁竟然會選在這個時間點去見仇星輝。
必定沒有什麼好事情。
季骁掐算的時間非常精确,仇風雪趕到府上時,他已經和仇星輝從屋裡走出來,笑裡藏刀。
仇風雪與之對望,氣氛凝滞半晌後,他才率先打破沉默:“季大人今夜來訪仇府,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他這句話問得巧妙,若季骁說沒有要緊事無正當理由,會顯得夜訪仇府十分可疑,欲蓋彌彰;若季骁說有要緊事,那自然是要讓仇風雪親自迎接商議,而并非轉達給仇星輝。
季骁微微眯眼,舔唇笑道:“我得了兩壺好酒,想着今夜閑暇又剛好是臘八,特意帶來和仇大人把酒言歡,結果時運不濟……”他看向站在仇風雪身邊的淩淮安,皮笑肉不笑。
淩淮安莫名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季大人來的時機怕是不對,仇某近日要務纏身,飲酒誤事。”仇風雪笑着拒絕。
季骁故作無奈,癟嘴無奈點頭道:“那我便等仇大人有空閑時,再來叨擾。”
仇風雪颔首,垂眸道:“恕仇某身負要務,不遠送大人了。”
季骁揮袖大步離開,掠過淩淮安時,與之對上眼神。
雖然隻有一刹,但淩淮安還是感覺到了來自這個世界對自己最大的敵意,如同蝮蛇一般毒辣的眼光刺進他的腦海,烙下深重的毒印。
他自诩是膽大的人,但在看到那雙蛇目之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還是不安地顫動了兩分。
季骁遠比原著中所寫要陰險。
仇風雪目送季骁離開,眼神望向站在院中,滿臉黑線的仇星輝。
“星輝。”仇風雪拿着生辰禮上前,看他面色不對,以為季骁對他說了什麼胡話才會這般陰翳。
仇星輝雙目穿過仇風雪,死死盯着他身後站着跟沒事人似的淩淮安,攥緊拳低聲問道:“哥哥,你可是和淩家少爺一起出去了?”
“是。”仇風雪坦誠回答。
仇星輝猛地吸氣,擡頭看向仇風雪,強笑道:“今天是我生辰,哥哥。”
“我知道。”仇風雪察覺到仇星輝的情緒,猜測是仇星輝認為自己忘記了他的生日才這般難過,于是拿出生辰禮道:“我是去取你的……”
“夠了!”
數團焰火升上天空,炸開成璀璨流光,映在兩人臉間。
裝劍的檀木盒被仇星輝一掌拍落,曆經數月才鑄就的長劍從盒中飛出,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清脆的聲響快要蓋過焰火的喧鬧。
淩淮安看得膽顫心驚,敏銳察覺到兩人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出現了裂痕一般。
仇風雪一瞬失神,他眼神不知該往何處看,心中有困窘,有驚訝,亦有不可言說的難堪。
但這些情緒都比不上仇星輝的那一聲“夠了”。
他感覺心中像是有什麼東西碎了滿地。
仇星輝并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上前握住仇風雪的雙肩,指腹像是要陷進他的骨肉裡,一字一頓道:“仇風雪,你把我當什麼?我難道還沒有一個外人重要嗎!”
仇風雪蹙眉,推開他解釋道:“星輝,我隻是出去給你取生辰禮……”
“不可能!”仇星輝被仇風雪這一推再度中傷,他連連笑着往後退步,紅着眼眶道:“淩少爺是何等威風的人啊,竟然還勞煩您親自囑咐廚房分出主廚專門為他做藥膳,我哪能和他比?”
仇星輝這一句信息量極大,把在一旁吃瓜的淩淮安也敲了一棒。
啥?仇風雪親自吩咐主廚給他專門做藥膳?!
淩淮安瞬間感覺心底暖暖的。
“星輝,這是淩少爺身體所需……”
“我不想聽!”仇星輝嗤笑,譏嘲道:“哥,淩淮安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他就是一個混蛋,天生的壞種……”
是了,季骁說得沒錯,淩淮安就是想和自己搶仇風雪,争風頭。
仇風雪就應該是自己的,誰也别想将他奪走。
他答應季骁的合作,想來也定不會出錯。
隻要這段時間撐過去,仇風雪就會永遠隻看着他一人了。
“仇星輝。”仇風雪聲音冷下去,眉目凜冽,給臘月的夜晚平添三分冷寂:“我和淩少爺出去,隻不過是盡地主之誼,順便給你取生辰禮而已,你今日已是弱冠之年,不該再胡攪蠻纏。”
仇風雪已然動怒,他不懂仇星輝為何會變成這副猙獰模樣,甚至還和季骁這種人有染。
這讓他心裡響起警鈴。
“我胡攪蠻纏!?”仇星輝并不服軟,還想繼續争辯。
仇風雪短時間不想再見到他的臉,召來在身後随時待命的影枭,又将仇星輝拖回了房中。
淩淮安這才有機會和仇風雪搭話,他拾掇起掉在地上的禮物,将劍放回原處扣好盒蓋,才歎氣道:“仇大人,您要是裡不舒服,可以和我說。”
“多謝淩少爺美意了。”仇風雪婉拒淩淮安,偏偏還要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強打起精神瞥一眼淩淮安手中的檀木盒子,失神笑道:“淩少爺,這把劍想來也是沒用了,不如扔了吧。”
淩淮安還沒回話,仇風雪已然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