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仇風雪總覺得心緒煩躁,半點倦意沒有不說,書卷的字明明都認得,加在一起腦子卻遲遲轉不過彎,反複讀許多遍才理解其中之意。
這比平時的效率要低太多,仇風雪本以為是注意力不夠集中,濃茶喝了半壺下去,卻依舊沒好轉。
到最後他幹脆放下手中書卷,眸光描摹眼前燭火,有些晃眼,但腦中卻好似清晰了些許,倏地閃過淩淮安的臉。
今日淩淮安看上去和平日有些許不同。
像是在氣惱,可仇風雪卻不知道淩淮安到底在惱怒什麼,始終不得要領。
“淩淮安…”
沒來由的,仇風雪心中像是結了一塊疙瘩,雖說不疼,但總是梗在那兒,難受得緊。
影枭推門進來,帶起一陣寒風,桌案上的燭火跟着猛晃幾下。
仇風雪伸手去攏,待燭苗穩定後才道:“這麼晚了,為何不去歇息?”他輕捏太陽穴,微微阖眼,眼下有些發青。
影枭呼哧呼哧喘着氣,冬雪夜額頭上都冒了汗,眉眼中透出些煩躁和焦急,像是在思索該不該把話說出口。
仇風雪看影枭這副模樣就知道定然是出了什麼事,于是直起身正色道:“說吧,什麼事。”
“主上……”影枭難為情地垂頭,嗫嚅道:“淩淮安不見了,屬下去問了淩府那邊的家仆,也說他沒回本家。”
刹那,寂靜的書房回蕩着書卷掉落在地的脆響。
仇風雪不可置信地連眨好幾下眼,擡頭擰眉道:“白日你同我彙報時,不是還說他好好的嗎?”
這才半日不到,人就不見蹤影。
仇風雪不知是該怒還是該笑,他還當真是一日都清閑不下來。
煩躁更盛。
“回主上,屬下本以為是淩少爺貪玩才出府,沒想到都三更天了,少爺還沒回來。”影枭本來也不愉淩淮安,本想着讓他跑出去故意瞞報,等着仇風雪發現,再好好地教訓他一頓。
可沒想到這淩淮安竟然一去不返。
影枭忍不住想扇巴掌的沖動,暗罵自己腦子進了水。
仇風雪平複情緒後,懶得多計較影枭的過失,這也是他的疏忽,不該怪到别人身上。
“事不宜遲,”仇風雪三兩下披了狐裘外衣,拿上佩劍,漠然道:“即刻去尋。”
影枭連趕着領命,跑出書房前去備馬。
仇風雪本欲親自騎馬去找淩淮安縮短時間,但又想到對方今日衣衫略薄,想必出門時也未帶件外袍,若是凍出風寒,又多一樁事。
思慮過後,仇風雪還是踏進了馬車。
雪夜寒風呼嘯,正值隆冬,車輪碾過的地面堆起一灘冰渣子,綿綿延延不見盡頭。
影枭沿路去問了好些尚未打烊的酒樓,都未尋到淩淮安的身影,無功而返後隻得前去下一家繼續問,依舊沒有任何線索。
眼看一家家酒肆賭樓都未曾有淩淮安的蹤迹,影枭的心跟着懸到極點,心裡擰巴着,總希望下一站就能尋到這個祖宗。
事與願違,封口費給出去了,人卻半點沒找到,仇風雪的臉也越來越陰沉。
影枭為難地看向遠處皇城最高的不夜樓閣,轉身對馬車内的仇風雪道:“主上,隻有一個地兒沒找了。”
他這句話頗有征求意見的味道,仇風雪大緻猜得出是什麼地方,握劍的手緊了緊,半天才道:
“可。”
影枭得了應允,即刻策馬。
*
春庭眷是皇城最繁華之地,諸多達官貴族的纨绔子弟都會來此醉生夢死,舞女官妓美貌才藝十分出彩,更有鎮樓之寶——春庭懷竹酒,讓人一擲千金,美人在側舉杯豪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