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都說要幫,每一次都想要做點什麼,可每一次都把事情弄得複雜。
這就是淩淮安所說的幫。
仇風雪盡量平複心情,壓抑怒氣道:“淩淮安,你大可不必幫我,還是先回淩府去當回你的大少爺,私塾那邊等我理完手頭事宜,過幾日便可以去了。”
“我…”淩淮安被這句寡淡的話問得啞口無言,心上像是被細針刺進了最深處,銳痛爬遍全身。
細細想來,他的确一直都在給仇風雪添麻煩,從穿越到這個世界的那刻起,好像他能給仇風雪帶來的就隻有不詳。
說好的幫忙全都作廢,淩淮安覺得自己也許隻有真正的離開,才算給仇風雪幫了大忙。
仇風雪送走淩淮安也不止這個理由。
他雖不清楚淩淮安是否和季骁有染,但若單拎出來就事論事,對方畢竟是恩師托付的長子,再不濟也得将其好好安置。
若繼續留在自己身邊,定然會再遭禍患,近日仇風雪身邊危機四伏,并不安甯,淩淮安的頭腦并不足以讓仇風雪放心他能獨當一面。
為摒棄一切可能成為淩淮安和他的潛在危機,仇風雪隻有将其推出,才能斷絕後患。
待這一切水落石出,塵埃落定,仇風雪才能好好地同淩淮安理清兩人之間的紛擾糾葛。
*
淩府的大門意外地敞開着。
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在等候淩淮安和仇風雪的到來,淩子翁破天荒從屋裡裹了件厚裘襖出來,枯瘦的手裸露在外,規律性地敲打過手背,時間便從他指尖滑走。
仇風雪有些訝異,從馬車上下來鞠禮,百般心緒地看向淩子翁,想開口說些什麼,最後卻還是收回了想法。
淩子翁并沒有半分不悅的意思,讓管家将變了大模樣的淩淮安接去房間裡住下過後,再回過神同仇風雪道:
“我曾教過你的,并非什麼事都要按兵不動,那隻會延緩你的辦事效率。”淩子翁同仇風雪走在院中,折落半隻未□□的寒梅,伸手遞給仇風雪道:
“這寒梅在凜冬該盡情綻放,但像這種在寒風中将自身裹在花苞中遲遲不開的,一旦錯過時機,就再也沒有下次機會了。”
仇風雪心神不定地接過寒梅,指腹來回搓撚粗糙細長的枝桠,看起來像是在猶豫。
淩子翁很少見到仇風雪猶疑,往昔教他之時,有不懂或不同之處仇風雪也會露出這副表情,每每這時,淩子翁總會去猜仇風雪到底在揣摩什麼。
正如此刻,淩子翁知道仇風雪在想淩淮安一般。
“我知道你在糾結于他是否和季骁有染。”淩子翁語罷,側身幹咳,用手帕捂住雙唇,背過身去默默将帶血的手帕藏進袖中,攀上仇風雪扶着自己雙臂的手,一步一踱道:
“這句話其實不該由老夫說,但若我不言,可能也無人會言。”
仇風雪眼神遲疑地貼向被家仆帶着遠去的淩淮安,心像是埋進了雪堆裡,冷到發疼:“老師但說無妨。”
“老夫希望你能信任他,這也算是我的私心。”淩子翁握緊仇風雪的手臂,如殘燭般的身體裹在厚重的外套中,愈發衰弱。
仇風雪一顆心被兩股未知的力量牽扯,心頭全是淩子翁和淩淮安的話回蕩,最終攪成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淩子翁見仇風雪丢了魂似地瞧望淩淮安遠去的背影,最後拍了拍仇風雪的手背,負手離去。
院中大雪紛紛,仇風雪一人獨立,手頭握着那半隻殘梅,愣怔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