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風雪隻能匆忙趕進宮中。
各大近臣和皇子皇妃已着素服,在靈樞前哀悼。
齊淵和齊長卿是宮中為首的皇子,自然需引領在前進行悼念,隻不過這場本性悲哀的局面在兩人相見時就已變了味道。
空氣裡彌漫開火藥的味道,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為之傷心,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皆心懷鬼胎。
齊淵身為太子,本應被封為國君,可皇帝直到咽氣那一刻,也沒說出讓誰順勢即位,在場近臣無不意外,新一輪風波再次掀起。
齊長卿卻表現得十分飄飄然,毫不慌張。
直至他餘光看到仇風雪,表情才有了細微的變化,那是一種近乎興奮的神色,隻流轉于眼波之中。
“貴客來了。”齊長卿隻一聲,就讓衆人目光全部挪向在殿外站定的仇風雪。
場内所有緊張的氣氛瞬間向仇風雪倒去。
齊淵見後,略過人群往前接迎,眉眼溫潤,還是如往常那般如玉模樣,隻是此刻仇風雪看他,反倒想作嘔。
“你終于來了。”齊淵用期待許久的柔和語氣湊到仇風雪面前低聲細語,嚴肅的臉得以展顔。
仇風雪聽着齊淵濕潤粘膩又谄媚的聲音,換做以往定無什麼太大反應,而今卻心口翻湧,惡心的感覺愈發濃烈,他加快腳步避開齊淵,率先一步站在齊淵身前,附身鞠禮:
“臣來遲了,還望殿下恕罪。”
齊淵有些意外仇風雪的反應,總是覺着哪裡變得怪異起來,卻又摸不着頭腦,啟唇道:“你來得正好……”
隻可惜他話音未落,就被身後史達明打斷,語氣煞人,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勢:“還望太子殿下閑言少說,議事為妙!陛下駕崩乃國之大事,這遺诏都未頒布,臣等如何能擁戴您臨朝稱帝!?”
史達明一席話把衆人重新拉回正題,仇風雪并未第一時間開口,而是離開齊淵身側,在旁邊選擇觀望。
齊淵并不慌忙,侃侃道:“我身為父皇膝下長子,又是親封太子,如何不能繼位稱帝?”
曆代帝王崩逝,太子即位順理成章。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一旦皇帝駕崩消息傳開,新帝還未繼位,大昇定會陷入恐慌。
再加上近日邊關烽煙再次點燃,民心本就離散人心惶惶,更不可讓帝位空缺。
“太子殿下,若老臣沒記錯,陛下當初也不過是為了平衡朝中勢力才冊封的您。您雖有名号,實際卻并無儲君繼位之權,若無遺诏加持,要登帝位恐怕……不甚樂觀啊。”
史達明說得溫厚,實際話裡帶刺字字紮人。
齊淵早有預料有人會拿此事來壓他一籌,不動聲色道:“如今父皇病逝,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早在父皇冊封我為太子之時,朝中勢力便已逐漸成為我和皇弟的手中之物,而我手上的勢力,和頭上頂的名号,都足以讓我登上帝位寶座!”
“皇兄是不是忘了死忠皇帝的那些啃不動的老骨頭?最硬的可還在邊關禦敵,沒有發話呢。”齊長卿輕笑兩聲,上前走到仇風雪身側,眼神與之交彙後又迅速挪開:
“皇兄手中握有兵權的确不錯,可是别忘了邊關的那位人物,若無遺诏皇兄還強坐帝位,不嫌這帝位坐着有些燙嗎?”
齊淵對上齊長卿的眼神,臉上依舊挂着得體的笑,反問道:“那這麼說,皇弟是有更好的辦法了?”
齊長卿斂了眉眼上飛揚神色,看向仇風雪,陰恻恻道:“久聞仇大人深謀遠慮,乃棟梁之材,不如我們都聽聽仇大人的想法,如何?”
仇風雪指腹抹過袖角,腦中飛速運轉。
今日皇帝崩逝,喪禮初成,齊淵和齊長卿兩方勢力并未叫出太多近臣前來,各自都在隐藏實力,暗中互相試探紛争。
如今唯一得曉的,便是雙方手上定然都有兵權在握,卻不見武将,也未見雙方有起兵迹象,必然是這最後一層窗戶紙還尚未捅破。
可正如史達明所說,國不可一日無君,頂多後日皇帝駕崩的消息便會傳遍整個皇城,向外蔓延擴散,到時若新帝還未登基,定會引起更大内亂,造成内憂外患的局面。
若直接讓齊淵繼位,就等同于直接撕開了兩方最後一層遮羞布,逼迫雙方立刻對立,國無君王還兵戎相見的下場肯定是人心動搖。
為了以後長遠考慮,仇風雪隻有一條路可選。
“回殿下,臣建議讓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如監國那般,暫代全部事務,由諸位近臣制約輔佐。嚴格保密陛下駕崩一事穩定民心。待遺诏尋回,一切自會塵埃落定。”
此計沒讓任何一方占到便宜,太子未能達成本身目的成功繼位,規避了皇帝舊權的反叛可能,也讓齊長卿找不到任何可以起兵的理由。
帝位尚且懸空,紛争仍在繼續,隻是動搖局勢稍微穩定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