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日仇風雪一直不肯閉眼,日夜守在淩淮安身邊,片刻不離。
除去齊淵和齊長卿被處決,新帝登基攝政王加冕,朝中新臣注入舊黨歸順之外仇風雪不得不離開,其餘時刻他全在淩淮安旁側盤旋。
多虧有仇府和淩府的郎中拼盡全力為淩淮安熬藥續命,才得以讓淩淮安磕磕絆絆挺過一日又一日。
隻是這三日來得實在太辛苦。
第一夜淩淮安又差點斷了氣,命歸西天,背上縱橫的傷疤再次開裂,鮮血汩汩流出染紅被褥,高燒到神志不清時叫的都是仇風雪的名字。
可偏巧當夜仇風雪在宮中交接事務,不能及時趕回來,到後半夜快馬加鞭回到淩府時,淩淮安已經是遊離狀态。
兩位郎中已經下了最後的定論,關上房門讓仇風雪和淩淮安度過最後的時光,可不知怎的,後半夜淩淮安竟奇迹般地有了些許好轉。
仇風雪當時趴在床沿,身旁擺着一個早已空掉的藥碗。
……
此後,仇風雪便将宮中要務全部搬回淩淮安房間處理,以便随時照看,整整三日都在神經高強度緊繃中度過,不敢合眼。
他生怕一閉眼,就和淩淮安是天人兩隔。
雖人各有命,但淩淮安命不該絕。
仇風雪帶回了淩淮安受封加勳的消息,在床側如往日那般輕撫他墨黑的鬓發,眼神一點點描摹過他如畫的眉眼,慢慢将受封的消息說給他聽。
隻是淩淮安好像不甚聽得見,又啐得仇風雪白衣上滿是鮮血,身體消瘦下去許多,顴骨凹陷,皮膚也失了往日光澤。
“淮安……”仇風雪顧不得身上血迹,忙起身将淩淮安攏進懷裡,讓他的頭枕在臂彎,重新掖好被血污染透的被褥,隻手拿過絲帕,小心翼翼揩掉淩淮安唇邊的血漬,聲音苦澀到哽咽:
“要是哪裡疼了,千萬要和我說。”
多情自古傷離别,仇風雪默默拂去眼角清淚,咬緊牙關笑對淩淮安。
他又何嘗不想和淩淮安過平靜的日子?又何嘗不想看淩淮安健康喜樂?
淩淮安身上受的每寸傷痛都如同在他心頭剜下一塊肉似地痛,每一口吐出的鮮血都象征淩淮安生命不可逆轉的流逝。
而他隻能當一個旁觀者,看淩淮安殘缺的身體日漸消瘦,靠藥吊命。
隻恨情深不壽,仇風雪還沒将心裡話說與淩淮安聽,就要親眼目睹摯愛之亡。
“我隻想你一生喜樂安康,可為何總是天意難違…”
仇風雪裹緊淩淮安身上的被褥,俯下身将臉貼在淩淮安額頭,耳畔回蕩着淩淮安口中無意識吐出的話。
那夜風雪狂躁,房内炭盆漸滅,淩淮安喊了一夜的冷。
……
第三日。
仇風雪抱着淩淮安一夜未眠,聽他早晨才平複下去的呼吸和心跳,總算舒展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