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他又娓娓道來,比如今天的比賽過程如何緊張,如何振奮人心,談笑風生的樣子和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年沒什麼兩樣;而瑪麗安娜則興緻缺缺,不時點頭作為應答。
“沒錯,親愛的,你和喬喬進步都很大。”
“哪裡哪裡,這都多虧有您的栽培啊。”
小鬼頭停下腳步,突然來了這一句。他說得情真意切,簡直不像出自迪奧之口。
瑪麗安娜懷疑自己聽錯了。她轉過頭來,這才正眼瞧着他。
“是…嗎?”
他說話的聲音裡,透着一股冷飕飕的氣息。有的時候,一個人說得越是客套越是冷漠不屑。
說他發自肺腑吧,丹尼都不會相信的。但是看到他這麼奉承她,瑪麗安娜一時不知道怎麼接口。不得不承認,她還是有一點飄飄然的。
哎,隻能承這個情了,當面戳穿這些假惺惺的話,顯得太低情商了。
“您不介意我說一些真心話吧?”
“你說便是。”
“其實一開始,我不太理解您為什麼那麼偏袒喬喬,”他說得發自肺腑,非常動情,聽得她很不自在,“但我發現您這樣做是多麼寬宏大量,公正無私。”
今天這孩子是怎麼回事?仿佛跟掉了包似的。
瑪麗安娜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哼,饒是他有裝模作樣的倫敦腔唬人,可不知道為什麼,她依然能聽出迪奧貧民窟時期的野調無腔—骨子裡的特質是騙不了人的。
“夫人最近好像不大出門呢,是身體不舒服麼?”
(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俗婦。)
“有勞你關心了,除非出門遛遛丹尼,其他時候我确實不大出門。”
(呸,要你管。)
“啊,沒錯。母親在家也是日理萬機啊。”
“是的,你也很聰明,但有許多事還是要學學的。”
(哼,想跟我鬥,你還嫩着呢。)
她不打算跟他“商業互吹”一番,她也不擅長那一套。由于瑪麗安娜那天心情實在無聊得不耐煩了,她準備來一場雷區蹦迪,故意逗逗他讓他炸毛。
各種意義上的。
“你也快長大了,關于以後要不要為父親的事業分憂,有考慮過嗎?”
“哎,那怎麼能是我考慮的事情呢?”他聲調一下子低沉起來,有意避開這個話題。
“要是,你迪奧成為第一順位繼承人呢?”
“嘛,那我必定感激喬治桑的仁慈大度。”
(内心唱反調)。
她慢慢收斂了笑意:“你沒說謊吧?”
“哈哈,我怎麼敢?”
“那就好,果然我們沒有白培養你。”
她作出一個标準假笑,那笑裡意味着“我懂的”,瑪麗安娜還煞有介事地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準打家産主意哦,憑你再優秀,你也不是喬家第一順位繼承人,你沒資格的。)
在惡趣味的同時,她心裡不免奇怪:這可不像他。平時被問到這個份上,他早就翻臉了。今天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