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刀光破開夜色,直逼面門而去。
見狀,那顆血肉淋漓的腦袋立刻往上一縮,避開了刀鋒。
那顆人頭的動作,比齊檎丹預料中的還快。但即便如此,齊檎丹的迎面一擊,還是成功讓這鬼怪的動作延緩了一拍。
生死攸關之際,哪怕隻有一秒,也足夠逃命。
跑!快跑!
感知危險的本能在尖叫。
齊檎丹不再戀戰。她毫不猶豫地抽身,抓住這一秒的時機加快步伐,和梁安顔一起往台階下跑去。
鼓樓裡的樓梯長期遭風化蟲蛀,格外老舊,銜接處已然蔓延開裂紋。她們急促的腳步剛一落上去,木闆便不堪重負一般,發出聲嘶力竭的“吱呀”聲響,聽得人膽戰心驚。
意識到被耍,梁上鬼怪仰起頭顱,被扯斷的喉嚨中發出不甘的嘶吼:
“把我的血肉還給我!還給我!”
那隻鬼緊随其後,瘋狂地追了上來。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極密極快,宛如鼓點,密集地重擊在心髒。它的速度,幾乎是正常人的兩倍。
猙獰的黑影迅速向她們逼近,方才齊檎丹利用那争取到的一秒時間,好不容易才拉開的距離優勢,在這樣恐怖的速度下很快變得微不足道。她逐漸感到力不從心。
借着樓梯的轉角,齊檎丹瞟見了那頭顱怪物的全貌。
那是一隻鬼。
一隻皮被剝了一半的鬼。
那隻鬼的上半身被啃咬得稀爛,連骨骼上都殘留着牙印,自腰部以下的皮膚卻全部被剝離。
那剝皮的手段極其生澀。不僅剝出來的皮膚組織四分五裂,有不少亂七八糟地拖曳在腳底。絕大部分人皮的内側,還粘黏着細碎的肉糜,血肉分離之處存在明顯的生活反應。
吃他們的怪物竟然是一邊食人,一邊在這些人身上,練習如何活剝人皮的。
手段極度殘忍。
齊檎丹禁不住打了個冷噤。
但眼下的危機,由不得她同情别人。那被剝去半身人皮的厲鬼,速度異常飛快,再這樣下去,她們遲早會被追上。
齊檎丹眸中光色變幻。再一次邁步向前後,她突然回過身去,對着身後的樓梯狠狠來了一刀。
這刀刃雖利,卻隻在兩級台階連接處,劈開一道細窄的縫隙。
壓根攔不住厲鬼分毫。
可齊檎丹持刀劈砍的動作,依舊耽誤了逃跑的時間。她和惡鬼之間的距離,一下子縮短了極可怕的一大截。
偏偏在這十萬火急的節骨眼上,齊檎丹還放慢了步伐。
沒走兩步,她便停下腳步。
在原地站住。
簡直像在自投羅網。
這是在做什麼?!這麼輕易就要放棄嗎?
得虧齊檎丹提前把直播彈幕關了,要不然,直播間裡躁動困惑的觀衆,非得把天給掀了不可。
“這放棄得也太早了吧。”
“不要啊,我好不容易才遇上個喜歡的考察員,快努力掙紮一下啊。”
“營銷時那麼自作聰明,沒想到實際上那麼蠢。無語了。”
梁安顔同樣不解。她頓住逃生的腳步,蓦然回頭:“齊檎丹,你怎麼……”
惡鬼已經狂喜着逼近。
它不費吹灰之力,就越過了齊檎丹砍出的那道裂縫,白骨嶙峋的手掌撐開五指,驟地向齊檎丹抓來。
轉瞬間,惡鬼散發的酸腐腥氣,已至面前。齊檎丹再次舉刀,奮力砍向前方。
刀風淩厲,寒光凜冽。
最鋒利的刀刃,卻甚至沒擦着惡鬼的邊。
隻落在地面上。
落在她與惡鬼之間。
“6,又一個鬼體描邊大師。”
“這樣都能砍錯地方?明明那麼近。”
“笑了,準頭那麼差的嗎?還敢剪視頻營銷,被鬼啃兩口就老實了。”
彈幕上,看不慣齊檎丹的那部分觀衆陷入狂歡。
他們忍着反感,盯了齊檎丹的直播那麼久,就是為了找齊檎丹的錯處。如今,好不容易蹲到了齊檎丹掉鍊子的一幕,他們便仿佛提前預知了結局,不遺餘力地起哄嘲笑。
殊不知,齊檎丹瞄準的正是樓梯。
她手起刀落,一刀下去。位于兩道刀痕中間的那一段樓梯,頓時失去了與前後的連接,不得不聽從地心引力的召喚,喜提自由落體。
彈幕上的哄笑聲停止了。但直播間裡,沒有觀衆有空關心他們碎裂一地的自尊心——
因為樓梯墜下,意味着被齊檎丹以身為餌,吸引到那段樓梯上面的惡鬼,一下子失去了立足之地。
惡鬼快被吃空的大腦,終于反應過來。
這是一個圈套!
雙腳騰空的瞬間,惡鬼拼命撲騰着四肢,最後,還真讓它在掙紮中抓住了台階的一角。惡鬼驚慌失措地晃動着身子,蹬踢着雙腿,手臂彎曲用力,想借那一角支撐點爬上來。
然而,惡鬼怕不是忘了,上面還有齊檎丹這個女羅刹。
殺與被殺的地位,陡然倒轉。
齊檎丹從階梯上探出頭,看向倉惶狼狽的惡鬼。
她一手持刀,一手抓握着相機,相機遮擋後的嘴角笑盈盈地彎着。雖是笑,卻不深及眼底,教人看了不寒而栗:“再見。”
齊檎丹微笑着舉刀,把惡鬼當救命稻草一樣攥緊的台階邊角,一刀砍斷。
“唰——”
刀光過後,邊角連同惡鬼一并墜落。
在惡鬼那張被啃爛腐壞的臉上,她看見了誇張的驚恐。這樣的驚恐,本不該出現在獵殺人類的鬼物臉上。
“再也不見。”
齊檎丹按下快門。
惡鬼從高處摔下時那一刻的猙獰,被高速鏡頭捕捉并成功定格。惡鬼本身,卻在悲慘的慘叫聲中,直直摔下塔樓。
骨架摔散,骨骼粉碎,拼都拼不回去。
搞定!